「甭客套了,你心裡肯定幹得很吧?」辜子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嘲諷。「沒替你搬行李、砸你蛋糕、當場幹架嚇得你魂飛魄散,根本沒有半點讓你高興的理由。」他很認真的說著玩笑話,即使句子裡加了「粗魯輩」的字眼。
「子宙,你還沒嚇夠她嗎?」喬易君嗔他一眼。
「咳咳,我的房間是哪一個?」不,她已經被嚇夠了。現在,她只想不顧一切的衝去浴室沖個冷水澡。
「這條走廊走過去第五間,需要我們替你搬行李嗎?」常斐軒彬彬有禮地問。
「好!謝謝你們了。」毫不考慮的把話撂下,她順手拎起茶几上的土黃色行李袋,朝著五號房行進。
「……唷,挺不客氣的咧。」他頗為詫異地揚起眉。
「看來,咱們小學妹不如預期中的柔弱好欺負喔!」唐以群玩味地摸著下顎鬍渣子。
「就是啊,挺有個性的呢!」喬易君頗為欣賞的會心一笑。
握拳的手忽地鬆開,執在掌心裡的手提袋應聲落地。
原本疊在心臟皿管上的壓迫感不翼而飛,季蘭妮深深地、長長地吁出了困在胸腔裡的廢氣。
沒有遲疑的,她將身後的背包卸放在書桌上,踮起腳尖拉開薰衣草圖案的米色窗簾,就著燦爛陽光,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明明就不是悠哉的時機,她卻死命抑制著心頭那股慌張,不讓它輕易地溜出囚室,破壞她已趨平靜的情緒。
「擱這就好了嗎?」行李一箱箱的堆置在門邊,見她兩眼無神的瞪著窗外,常斐軒忍不住出聲喚醒她。
「呃?」她從容不迫的回過頭。「嗯……放那就好了,謝謝你們。」
「哪裡,應該的嘛!」他呵呵地笑,笑的時候有著明顯的抬頭紋,卻不失陽光男孩的爽朗大方。
她聳肩,一抹淡笑淡在唇邊。「我要換衣服了。」婉轉地下逐客令。
「喔!」他恍然大悟,抓了抓耳朵。「那我不打擾了。還有,提醒你晚餐要吃泡菜火鍋,記得到席哦!」
正要關門,她阻止了他。
「泡菜火鍋?」
「是啊,我們已經加了你一份。」
「我……」可不可以不吃啊?她總覺其中有詐。
「對了,你吃不吃牛肉?」
她怔忡兩秒。「呢……我吃啊。」
「那就好了。」常斐軒瞥了下手錶。「現在三點半,預計六點半開動,你趕快整理你的行李吧。」
「等一等!」她急急叫住他。「可我不敢吃辣。」
「不敢吃辣有什麼的,可以訓練哪!」擺擺手,他不讓她有推拒的機會,雙手一叉褲袋便鑽進他的三號房。
她杵在原地又是一陣呆滯。她實在難以理解爸媽怎會挑上這間公寓讓她入住?
十分鐘後,從行李箱裡翻出幾件基本替換衣物,她走出房間,順手將門帶上。
「你要洗澡嗎?」後頭出現腳步聲,和令她心神震顫的磁性嗓音。
她想點頭,脖頸不知怎地有些不合作。
「浴室在另一頭,就在曬衣間隔壁……要不要我帶你去?」辜子宙好心地問。
「不……不必了。」她低著臉繞過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往前直走,哪曉得卻傻呼呼地撞上牆壁柱角。「噢!」捂著額角,她痛得整張臉扭曲成團。
「要不要緊?」他嚇了跳,毫無顧忌的伸手扶住她的後腦,另一手則揉著她的額頭。「你走路不看路的嗎?」
「你做什麼?」他突來的舉動更令她驚慌失措,那掌心的熱度竟導引出熾烈電流在身體裡奔竄。
「笨蛋!不趕快揉揉會腫起來的。」被他這一反駁,她竟啞口無言。
行過客廳時,喬易君等人正看著錄影帶邊吃零嘴蜜錢,瞧見她出現時,熱絡地打了招呼。
「阿蘭要去洗澡啊!」
「要洗乾淨哦!」
劉海遮去了額角那抹紅,只見她低低的嗯了一聲,便從四雙眼睛前晃過去。
聽到他們叫自己阿蘭,不知何以格外彆扭,於是走沒三步,她突地走回來。
「怎麼了嗎?」塞了半口的洋芋片,唐以群疑惑問著。
「可不可以不要喊我阿蘭?」她鼓起勇氣,皺起的五官顯示了她的認真。
「囑,那就喊你小蘭花好了。」辜子宙坐到喬易君左側。
「不要!」她語氣上揚的強調。「請叫我蘭妮。」
「蘭妮?」辜子宙暗諷地一笑。「雖然這名字與你的樣子不大符合,不過我們會盡量這麼喊你的。」
季蘭妮薄怒地瞪了他一眼,臉上終於沒再出現惱人的紅潮,然而那眸光卻積蓄著千緒萬端、帶有某種程度上的困惑。
待她消逝在拐角處,喬易君口含著酸梅,若有所思地斜睨身旁的仁兄。
「怎麼搞的?你對這位小學妹好然很有意見哪。」
「我?哈哈。」撥撥頭髮,他干哈兩聲表示「沒那回事」,微亂的瀏海中有一小撮頭髮翹起。「也不過才虧了她兩句,就叫很有意見?」視線緊盯著電視,心裡卻不停倒帶著先前的一幕。
「說真的,你們覺得她怎麼樣?」唐以群壓低音量問著大家。「我總覺得她和咱們磁場不合,好像很難相處的樣子。」
「人家是怕生嘛,誰第一天來就和每個人混得很熟啊?」喬易君不以為然的。
「這麼說倒也沒錯,不過我們有個文靜的小湄就夠了,再多一個,咱們杜鵑窩肯定愈來愈冷清。」
坐在另一張籐椅上的林羽湄只是微笑以對,沒有出聲抗辯的意思。
「你唷,都大四的人了還想著要瘋,該收斂一點了吧?」
「才不要!一想到我這三年來連半個女朋友都沒交到,真是不甘心。」
「好啦,我犧牲一點充當你女朋友嘛,三個月一萬塊就好。」
扭著眉毛,唐以群擺「敬謝不敏」的表情。「雖然你是文學院的三大院花之一,不過,我還想多活幾年。」
「唐以群,我有這麼潑辣嗎?」喬易君瞇起了水燦的媚眼。
「雖不潑辣,亦不遠矣。」
「去你的!」她馬上抓起洋芋片的圓筒外殼丟過去。「我就算潑辣,追我的男人可是排到金門媽祖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