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能不管嗎?」姜母聞言無奈地搖頭,剛才的氣勢已不復見,那無精打采的模樣,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媽……」男子難掩不耐地又灌了一口酒。「你這不是教我為難嗎?」一些酒液沿著嘴角流出,他自然地伸出右手袖管擦拭,彷彿已做過無數次。
「是你在為難我!」姜母一聽又火大起來,一把奪過酒瓶,怒斥道:「我不是叫你別喝了嗎?!你想醉死是不是?!」
「醉死……呵……」姜濤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我……連死的自由都沒有……」
曾經,他愧疚得想追隨曼菲的腳步,但父母擔心受怕、老淚縱橫的臉,阻止了他尋死。只是每天飽受自責的折磨,讓他幾乎發狂。
「不准!」姜母慌亂地抱緊他,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老淚奪眶而出。「我不准你再說『死』這個字!」
沈曼菲剛過世的那幾個月,她和老伴每天日夜輪流守著他,就怕他想不開也跟著離去。那種不安和恐慌,經歷一次就夠了。
不能再讓他繼續這樣下去了!姜家可不能在這一代絕了後!
她絕不容許這種情形發生!
「你趕快去洗澡!鬍子刮一刮,頭髮等一下在路上再找家店剪,我們立刻去相親!」姜母決心要將他拖出泥沼。
「我不要。」他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又何必浪費時間去相親?他曾在曼菲墳前立誓,今生不會再娶其他女人,這,是他唯一能做的補償。
「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怎麼可以不去!」姜母的態度非常堅持。「再說,這女孩是我朋友的女兒,我看過她幾次,是一個很好的女孩。」至少,絕對比沈曼菲強!
那個沈曼菲,只有兒子當她是塊寶。其實……唉,不提也罷。
「我不……」他還想拒絕,但是姜母強硬地截斷他的話。
「你非得讓姜家的香火傳承不可,否則我一定會每天過來吵你,直到你答應為止!」看兒子消沈了快一年的時間,她的容忍已經超過最大限度。
他沈默了許久,總算點頭。「我知道了……」如果這是讓自己從母親的「騷擾」解脫的唯一方法,那就去吧!
反正去相親,並不代表他就會乖乖結婚。
姜母聞言欣喜若狂地拉他起身,推向樓梯。「趕快去梳洗一下吧,時間快到了。」
姜濤攙扶著樓梯欄杆,一步步地爬上二樓。鎮日與酒為伍的頹廢生活,讓他的體力變得極差,就像是久病初癒的人,稍劇烈一點的運動都會讓他氣喘吁吁。
隨便沖個澡,姜濤拿起刮鬍刀,站在鏡子前面,看到鏡中的自己時,他愣住了,不由得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龐--
「這是……我嗎……?」鏡裡的人臉上佈滿雜亂無章的鬍子,一抹自嘲的笑出現在唇邊。「哈……像個落魄的流浪漢……」
絕對沒有人猜得到,這個七分不像人、三分倒像鬼的男子,就是曾經叱商場,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姜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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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的姜母好不容易等到姜濤慢吞吞地下樓來,立刻抓著他出門去理髮。「整修」過後的他,雖然看起來還是蒼白憔悴,衣褲都鬆垮垮地掛在身上,但是起碼模樣清爽多了,至少還看得出原來清俊的面容。
「你一定會喜歡幽蘭的。」在趕去相親地點的路上,姜母突然天外飛來一句。
他納悶地蹙起濃黑好看的眉。「幽蘭?」花嗎?他對花沒感覺。
「就是你相親的對象啊!」姜母對幽蘭可是信心滿滿。「她人長得漂亮、個性又溫柔,聰明就更不用說了,她是你T大的學妹呢!」
他不信地哼出聲來。「是嗎?」世上哪有這麼完美的人?「如果她的條件真如你所說的那麼好,幹麼還來相親?」
「話不能這麼說,你的條件也是一級棒,還不是來相親?」兒子肯出門相親,做媽的高興極了,趕快捧他一下。
「媽,你忘了我是被你硬拖來的嗎?」他嘲諷地挑起一道眉,提醒著母親。若不是不想讓母親難過,說什麼他都不會參加這場相親宴的。
「哎呀,反正你等一下看到人就知道了啦。」姜母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她真的很優秀,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母親的樂觀讓姜濤露出不以為然的冷笑,但為免增加母子間的衝突,他聰明的選擇沈默。
他已是個無「心」的人,又要拿什麼來「喜歡」人呢?
「啊!到了到了!」眼見車子已經來到與對方約定的五星級飯店,姜母等不及自家司機為她開車門,已經自行開門下車,還站在車門旁,不住地催促著姜濤。「動作快點!我們已經遲到了!」
姜濤慢吞吞地從另一邊車門下車,消瘦的身子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
「快點,我們約在三樓……」怕兒子臨陣「落跑」,姜母先一步架起他的手臂,拉著他搭上電梯,往三樓的咖啡廳去。
「啊!在那邊!」姜母興奮地指著一處角落靠窗的位子,飛快地往前疾走,當然,沒忘記拖著後頭的姜濤。
「對不起,我們遲到了……呃……剛剛碰上塞車……」她停在一對母女的面前,陪上一臉笑,聰明地將過錯全推給「台北的交通」。
白母寬容地一笑。「沒關係,我們也剛到。」她說起話來溫柔和氣,讓人如沐春風。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寒暄完畢,姜母趕緊將兒子拉向前。「這是我兒子,姜濤。」接著又回頭向他介紹兩人。「這位是白伯母和她的千金--白幽蘭小姐。」
「你們好。」雖然沒多大興趣,姜濤還是禮貌地點頭問候。他的目光自然地投向今天的相親對像--
白幽蘭穿著一件深藍底淺色碎花的棉質七分袖洋裝,服貼的布料包裹著纖細的身軀,讓她看起來有些柔弱,但又不至於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