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他返回地底準備回冥府之際,一陣清脆悅耳、醉人心弦的聲音送進他的耳中,當場令他如觸電般的全身動彈不得,並且為這樣優美的歌聲所迷倒,竟也忍不住想一探比天籟般的歌喉出自於何人之口。
於是他在遁入地層之後,立即將他的視線定在原處,並等待著哼歌者的來到。
一切彷彿就像注定一般,當他見到天真無邪、娉婷出塵的波瑟芬妮,那水汪汪的眼瞳、那薄得像花瓣的嘴唇、那圓潤的玉頰,及婀娜多姿的體態,就像道光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更令他鋼鐵般的心顫動了。
從未被愛情攫獲的他,第一次領受到這樣奇妙的感覺,他那冰封已久的世界,就在此刻全數瓦解了。
幾乎在下一刻,他就知道這如花般美麗的可人兒已是他的人了,雖然他連她是誰都還不知道;他只知道她已敲開了他的心房,佔去了他所有的愛……但他是如此的堅信與篤定,絲毫不曾動搖過。
就這樣,他決定將她帶走,不管這麼做是否會嚇到她、傷害到她,甚至令她憎恨他,他都不在乎。
因為,即使他不是至高無上的宙斯,也是掌有冥界的第三王者,以這樣的身份來強行得到一個女人,相信並不過分。
更何況他相信自己會用全部的生命去愛她……波瑟芬妮快樂地將花摘滿了整個籃子後,她抬起頭,迎視著溫和的陽光,與柔得像棉絮的雲朵,然後舉起手揮拭著額上的汗,輕吁一口氣。
按著,她露出了滿足而驕傲的笑容,預備離開這裡,回到自己也同樣深愛的母親身邊。
但就在她轉身邁開腳步的時候,整個地面突然劇烈地搖晃震動起來。
波瑟芬妮大感失措,且重心不穩地立即護佐花籃蹲下身,緊接著,一個撼山動地的破裂聲在她耳後方轟隆響起,並嚴重地驚嚇到她。
她往後一看——只見遠遠奔來比黑檀更黑的四匹駿馬,駕著一輛鋼鐵鑄造的黑色戰車,然而上頭並沒有載著任何人,但是她卻看得到馬鞭在半空中揮動的樣子——她嚇呆了!
驀地,馬車上出現一頂銀盔,隨之出現的是一個半模糊的人影,待那人拿下銀盔置於身後,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好凝肅、好冷傲的一雙眼睛,披散的長髮遮去他大半的臉,他的身上還披著一件黑色斗蓬;波瑟芬妮完全呆楞在這樣的驚愕裡。
馬車朝她衝過來了,待波瑟芬妮意識到自己必頂跑、或躲、或叫的時候,似乎已經太晚了。
赫地司俯下身,強而有力的手住她的腰際一欄,她的身子就如花朵般輕而易舉地離開地面。
隨著波瑟芬妮的一聲尖呼,她那裝滿花兒的花籃掉落地面,而短短一瞬間,她已被攬坐進他的懷前腿上。
出於直覺反應,她驚恐而慌亂地拉住了他的斗蓬,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跌下馬車粉身碎骨,但緊接而來的害怕卻激起了她的掙扎。
「你……你是誰?快放開我!」她的呼叫聲被急速掠過的風聲給湮滅大半,那馬車的劇烈顛簸更教她驚顫不已。
赫地司看也沒看她一眼,波瑟芬妮卻發現自己逐漸沒入黑暗之中,一抬眼,她才驚覺自己即將陷入破裂開來的地層底下。
「不……」她的臉當場刷地慘白,並更加激烈地反抗著他的箝制。「放開我!
你要帶我去哪裡?放開我……」
來不及了,她已完全陷入了地底下,她的眼前甚至看不到任何東西,除了那永無止盡的黑暗。
滿心懼怕的波瑟芬妮已大亂方寸,除了緊緊抓住那個強擄她的男人,她什麼也不能做。
而他身上強烈的陽剛氣息,已將她慌懼的情緒與心境徹底搗亂,她畏縮在他鋼鐵般的胸前,似乎也聽到了自己急劇的心跳聲,與他濁重的呼吸聲。
對赫地司而言,不論身處光亮或黑暗,他的視線都一樣很清楚。
他看著趴在他胸前劇烈發抖的她,發現她因無助、痛苦而落下淚時,他的心中不禁為之一痛,手也不自覺地更加摟緊她,臉上卻仍面無表情。
當昏黃的光線重新臨到他們週遭時,波瑟芬妮睜開了眼睛,但是,赫地司的手卻更快地摀住她的眼睛,她渾身流過一抹戰慄。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赫地司卻平穩而低沉地開了口。「做好心理準備,不要被眼前見到的嚇暈了過去。」說罷,他便移開了手。
不過,赫地司的話對她顯然沒有用。
她還是立即朝後昏了過去——
找遍了所有波瑟芬妮可能去的地方,迪米泰卻還是找不著她的人影。
她焦急而慌亂地翻山越嶺,到處尋找她愛女的影蹤,等到她發現女兒最為珍愛的一隻花籃遺落在花叢間時,她更是發了瘋地大聲呼喊。
波瑟芬妮從不會離開她超過三個小時,但是今天,太陽已西下了,卻仍沒瞧見她最愛的波瑟芬妮返回她的身旁。愛女心切的她,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四處尋找;
但是很顯然地,她最親愛的波瑟芬妮一定是被什麼人帶走了,否則不會不回到她身邊,還扔下這只花籃。
一有了這個念頭的迪米泰,整顆心都激烈沸騰起來,她是那樣地疼愛著女兒,絕不容許別人將她帶走,但是,究竟是誰做的?她又如何能知道?
一想到此,她真的亂了方寸,並開始四處去問人。
但是,她一定萬萬沒有想到,她那唯一的寶貝女兒,居然已經落入冥王赫地司的手中——
因為落入赫地司手中的人,等於已經死了。
所以,她不會料到,她的女兒……已經死了……醒來時,波瑟芬妮簡直是出於直覺反應地倏然坐起身,然後她瞪視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裡有著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
在回想起自己是被人強行捉來這裡之後,她的身子不自覺地逐漸冰冷起來,好似有一股寒意自她的腳底竄起;她只能抱緊自己的身軀,顫抖般的大力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