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自己在花園裡發現他時,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傷痕纍纍。汨汨流出的大量鮮血,讓她以為他已經死去,後來在發現他仍有微微的呼吸後,她立刻明瞭人將他送去醫治。
在經過眾醫司的一番搶救後,他奇跡似的被救了回來。他那包紮著的頭部似乎受過可怕的重創,而身上的骨折、脫臼、擦傷、瘀青更是不計其數。雖然父王十分反對她救了這個來歷不明的陌生男子,但她還是堅持留下他,並親自照顧他。
說來連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明明是個素昧平生的人,為什麼會讓她的心裡有著那樣難以言喻的情愫?好像她若不救他,自己便會痛苦地死去一般!
於是,她讓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然後心甘情願地守在他身旁等他清醒。
但是很顯然地,他在短時間內並不會醒來,因為醫司們說他腦部所受的傷實在太嚴重,恐怕得要耗費上一段時間,才能知道他究竟會不會醒來。
對於醫司的話,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也不在乎他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對她而言,只要能這麼一直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第八章
匆匆地趕回王宮裡後,波瑟芬妮總算鬆了一口氣。
儘管她的全身上下酸疼得要命,但無論如何還是得咬著牙撐過去;因為她這麼無緣無故地消失許久,一定會引來公主的強烈不悅,得快去向她解釋才行。
然而,在到達珊雅特的寢宮之時,守在寢宮之前的兩名士兵,卻將她阻攔下來。
「珊雅特公主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進入打擾她。」
「啊!」波瑟芬妮錯愕的。「為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公主今天早上救了一個陌生男子,而這名男子現正在她的房裡。」
「公主救了一個陌生男子?」波瑟芬妮真是驚訝得不能再驚訝了。「而且還在她的房裡?」
「是啊!就連國王反對也沒用,不曉得她究竟在想什麼!」
「那……那公主有沒有詢問過我?」她小心翼翼的。
「沒錯,你今早跑去哪裡了?公主就是因為要去花園找你,所以才會碰到那個男的。」
「我……」她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算了算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跟公主說吧!」
「……嗯。」莫可奈何,她只好點點頭離去了。
翌日一早,波瑟芬妮在梳洗完畢後,便來到珊雅特的寢宮裡;然而,令她驚愕的是,她竟趴在床沿睡覺,且身上穿著的衣服極為單薄。
看到這樣的情況,她趕緊跑去拿了件絨布織的長披風,再跑到珊雅特的身後為她蓋上去。
待她這麼一蓋,手也放開直起身,目光便不經意地往床上輕輕一瞥,想知道那個被公主救起的陌生男子長什麼樣子。
然而,僅僅是一剎那間的事情,她卻整個人震駭得倒抽一口氣。
以為自己看錯,她還揉揉眼睛,將瞳眸睜得更大些;然而,那不是幻覺,也不是作夢,躺在床上的正是她日夜牽掛的人!
她難以置信地握緊拳頭,咬緊了牙,身體內的血液似要整個凝結,腦子裡也亂烘烘地一陣暈眩,隨著問號的激增,她所有的思緒皆被攪亂。
為什麼?
為什麼赫地司會在這裡?
他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想到此,她的臉色倏地轉為蒼白,並激動地上前去仔細看著赫地司。
只見他的頭上、手上都裡著厚厚的白布,恐怕連他的兩隻腳也是如此吧!她清澈的眼珠頓時浮湧起難抑的淚水。
「怎麼會傷成這樣?你怎麼會傷成這樣?」她無助地搖著頭,然後咬住拳頭逼自己不准哭出聲,但淚水經她那麼一晃,便掉出眼眶。
熟睡中的珊雅特,就被那濕濕涼涼的東西給弄醒。她睜開有些迷濛的眼睛,直覺地拉住披風後,便看到了波瑟芬妮。
「你在做什麼?」她微微皺起眉。
「啊……」一聽到珊雅特的聲音,波瑟芬妮趕忙慌張地抹著眼淚,背過身。「沒有……沒有……」
「沒有?」珊雅特轉頭看了眼赫地司,疑心地慢慢站起身。「你不會是認識這個人吧?」波瑟芬妮只是拚命地搖頭。這時又想到自己的臉頰上有著水,她摸摸臉,用手背擦了掉。
「……你在哭?為什麼?」她強硬地將波瑟芬妮的身子扳過來。
「沒有……我……我只是……只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她垂下臉,嘴唇還有些打顫。
「控制不住自己?你是不是真的認識這個人?」要承認嗎?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承認?
她咬住下唇,用力地搖頭。「不,我不認識他,只是……他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你的一個朋友?」
「嗯……」
「那你哭什麼呢?」
「因為……因為他現在……不曉得在哪裡,我……很想他。」珊雅特理解了,也相信了她的話。
「是嗎?原來如此。」她放心地轉身,把赫地司身上的被子再蓋密一些。
「公主,你……」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波瑟芬妮的心都扭緊了。「你認識這個人嗎?」
「我?」珊雅特搖搖頭,將目光投視在赫地司身上。「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我甚至沒有把握他會不會是壞人。」她頓了頓,又聳聳肩。「不過無所謂,不管他是不是,現在他傷成這樣,恐怕連動也很困難吧!」儘管珊雅特的臉上仍是平平板板的,但是,波瑟芬妮卻覺得她在微笑,一種發自內心卻散發於無形的笑。
強忍住心中情緒的翻騰洶湧,她鎮定地問:「那麼,他……他為什麼會傷成這樣?」珊雅特只是搖搖頭。「這我也不知道,等他醒來我再問他吧!」
波瑟芬妮不禁擔憂地看著赫地司,喃喃念著:「那他什麼時候才會醒?他的臉色那麼蒼白,真的能活下去嗎?」
珊雅特在這時站了起身。「幫我準備衣服吧!我要晨浴。」
「啊!是……是的。」臨走前,波瑟芬妮還依依不捨地一直看著他,好像五臟六腑都翻攪在一起,令她既痛苦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