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一個快樂無憂的春之女神,變成了冥界王妃,原有的怨恨,也已被愛與寬容所消融。
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是了。她只是一個凡人女子,救不了母親,見不了赫地司,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能怎麼辦?
又能向誰求助?
她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極度茫然。
這時遠遠地,有艘船隻朝伊姆羅茲港緩緩駛來,波瑟芬妮舉目望向那艘船,心裡頓生一股苦澀。
當初她來到人世間,就是在一艘船上醒來的,只是,恐怕她再也回不去了吧!
就在她這麼冥想之際,一陣劇烈的搖晃力量卻驀地驚嚇到她。
她大吃一驚,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失去平衡地跌進海水之中,她甚至連尖叫呼喊的聲音都尚未發出來。
海水的鹹味很快就嗆得她難以呼吸,眼睛也澀痛無比,在載浮載沉中,她極力地掙扎想求生存,但呼救的聲音卻一度被浪濤聲湮沒。
猛地,一股巨大強烈的力量從她的頭頂住下一灌,她的身體彷彿漲滿了氣一般,人神頓時整個分離。
她瞪大眼睛看著那副軀殼脫離自己,在下一秒就被浪濤捲去。
這時,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會感到痛苦了,也沒有置身於海中的感覺了,但是,她卻知道自己在逐漸住上升,並筆直地出了海面。
出了海面後,她不由自主地仰起臉看著天空,再低下頭來看著腳下,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在推動著她,但是,她卻絲毫不會感到害怕。
陽光已經溫暖地包圍住她,讓她不會覺得濕或冷,她舉起雙臂,知道自己已變回自己,她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她的身子已慢慢往下降了,逐漸接近地面,推動她的力量也在此時消失,她平穩地踏上了地。
同時間,她下意識地警覺到身後有人。她霍地轉身,幾乎不需要確定,那佇立的黑影是誰,她已瞭然於心。
「赫地司……」在完全看到他那熟悉的神情後,她的心臟彷彿受到了猛烈地撞擊,緊接著就如擂鼓般的疾速跳動。
赫地司仍然披著他那黑色的斗蓬,站在離她三呎的地方,一動也不動的。
而那雙澄澈深邃的藍眸,正用一種內斂而濃情的目光凝視著她,讓她的心一吋吋地灼熱起來。
分不清楚那是怎樣的一種情感,她愛著他,卻也怕看到他,因為那會令她想起自己的母親。
她上前一步,把兩隻手放到身後,稍稍地歪了下頭,然後有些苦澀地給了他一個淡笑。
「你恢復記憶了?」赫地司上前一步,也學她歪了另一邊的頭。
「你說呢?」他半帶嚴肅地反問。
「所以,你要來帶我回去了?」
「難道你還想繼續留在這?」
「我……」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她扯動嘴角露出一個頑皮而可愛的笑容。「當然想回到你身邊。」
他一臉正經。「真的?」
「嗯。」她好用力地點著頭,那模樣流露出小女人的嬌俏。
「那麼,你的母親迪米泰怎麼辦?」聽到這句話,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轉為黯然,只能朝天大呼一口氣。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無奈又難過的。「即使繼續留在這,我已無法再去接近珊雅特;就算能,我也不可能使她掉下一滴眼淚。」赫地司再跨上前一步,跟她的距離只有兩步之遙,原本沉著的神情多了點溫暖與溫柔。
「這對你而言,會是個很大的遺憾,對吧?」她垂下眼睫,咬了咬下唇。「無論如何,我不會死心的,我相信一定還有其它的方法。」赫地司伸出了手,置放在她的雙肩上,然後俯下身來與她平視。
「告訴我,你那天對我說的話,是真的嗎?」她一驚抬起眉,怯怯地嚥下一口氣。
「那天?」她的兩頰逐漸燒紅。
「是的,那天。」
「你……你怎麼還記得?」她看著自己的手,既窘又尷尬的。
「你希望我忘記?」
「不!」她脫口而出,臉就更紅了。「我……我只是不習慣……而且,我怕你不相信。」
「為什麼?」
「因為我是被你強抓去冥府的,所以你一定會覺得我會恨你、討厭你,若我說我愛上你,你定會懷疑我的真心。」他輕歎口氣。「波瑟芬妮,我承認,當初我霸道地強攫你回冥府,是我的錯,但是若非如此,你恐怕不會接受我,也不會隨我回冥府,甚至嫁給我,不是嗎?」
她心緒百折地低了聲音。「是的。」
「那麼,你真的真的不會再離我而去了,是嗎?」
「嗯。」
「永遠?」他有點不放心地再問。
他那在乎又有點緊張的神情讓她不禁笑了。「嗯,永遠。」這下他也笑了,並把她輕擁入懷中,再摸摸她的頭。
「好,那麼我要給你一個很大很大的奇跡。」
「奇跡?」
「沒錯,而且是你最期待發生的。」
「真的?」波瑟芬妮拉住了他的手,仰著臉急切地看他。「是什麼?」
「治癒你母親的病。」「啊!」波瑟芬妮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瞪大眼睛。
「而且,確實是用『珊雅特的眼淚』。這也多虧宙斯、希拉,與阿波羅幫的忙。」他不得不這麼說。
「那……」她一時激動得無法自抑,有些哽咽與失控。「那她真的已經恢復正常了?」
「嗯,我現在就打算帶你去看她。」波瑟芬妮又感動、又驚喜、又欣慰地埋頭緊緊抱住他。
「謝謝你,赫地司,真的謝謝你!」他親吻她的額頭,也摟緊她。「只要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感情,那就夠了。」這一刻,波瑟芬妮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甜蜜的感覺盈滿她的胸口,未曾有過的喜悅降臨到她身上,她擁有了最彌足珍貴的愛。
「對了,你為什麼會喪失記憶?」
「這說來話長,等回到地府,再好好對你說。」
「嗯!」
尾聲
跟著赫地司回到冥府的第一天,波瑟芬妮就見識到什麼叫做凝肅中的混亂。
例如:眼前這個她曾寄附軀殼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