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是從哪兒來的呀?」
「堰馬鎮,離京城大概十天腳程,不過我花了一個多月才到這兒。」他倒是老實得很,不怕她見笑。
荊喬巧內心拚命在大笑,但表面上還是裝出不以為意的表情。
「正常的啦,頭一回出遠門總會摸不著東西南北。」
「對了,還不知道姑娘的芳名為何?方便告訴我嗎?」
「喔,我叫做荊喬巧,是如玉的好朋友,不過待會兒我定要問問她,為什麼和人訂了親也沒告訴我?」
多花了一段時間走到顏家的大門口,荊喬巧手握鐵環擊打紅門。
半晌,一名男僕前來應門,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
「找誰呀?」
邰行郾步上階梯,謙沖有禮的握拳一揖。「抱歉叨擾,在下邰行郾,特來拜會頗老爺、顏夫人。」
男僕聽了睡意盡退,連忙揉揉眼睛把人看清楚。
「你、你是邰大人?」由於驚嚇過度,他腳軟地急將門敞大。「我家老爺久候大人不到,快請進來!請進來!小的馬上通知老爺夫人。」說罷連滾帶爬的跑走。
荊喬巧一臉納悶,為什麼那個男僕要喊他大人?
「謝謝你,不耽擱你的時間,快回去吧。」邰行郾微笑提醒她。
「喔……好吧,那我走了。」
雖然很想留下來把事情搞清楚,但一想到衣服還沒晾好,她只得捧回木簍,滿心不願地踱回自家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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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動作已加快數倍,但梨大媽還是準時出現了。
「喬巧!你怎麼還沒晾好衣服?大少爺都已經準備好要出門了。」她著急地搶過她手上的長袍。「算了算了,這兒我來弄就好,你陪大少爺去書堂吧。」
「他的傷好得真快,也不過半個月光景就好了。」唉,好日子過去了。她認命地哈出一口涼氣。
「少在那愁眉苦臉,快去!」
「是的,大媽,人家知道了啦。」
在梨大媽的視線範圍內,荊喬巧是以「飛也般」的方式跑走。一離開她視線範圍,她又換成了慢吞吞、逛大街的緩慢步履,在園子裡聞聞薔薇花的香氣,摘下一片樹葉吹出樂音,這才東晃西晃地踏進「兩袖清楓居」。
照例沒敲門就入內,視而不見荊楓若投射過來兩道怒火騰騰的目光。
「走吧,等你很久了呢。」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吧?!」他怒目瞪著她。
「別再浪費時間,快走快走,你已經好久沒去上課了,這會兒進度大大落後,肯定要差人家一大截了。」荊喬巧邊嘮叨邊抱起書籍。
「那你上回答應我的事呢?」
「咦?」踏出門檻的腳急忙一收。「你還記得呀?」開始敷衍傻笑。
「你說的那麼認真,不會是在耍弄我吧?」冷傲地將臉一昂,他輕視的眼瞅住她閃爍不定的眼睛。
「當然不是!」慘了,早忘得一乾二淨。「你放心,等你上完課,我們再慎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
和這丫頭相處了十多年,荊楓若會不瞭解她在想什麼?哼,就先不點破她,看她怎麼給他一個交代。
離開荊家大宅,荊喬巧打起一把油傘撐在荊楓若的頭頂,為他遮去這熱得發量的惡毒驕陽,自己則不住地輕搖袖擺往臉上揭風。
「呼,好熱呀,我覺得自己好像炸丸子,已經熟透了。」左手酸了換右手,心裡不斷埋怨他幹嘛高她一個頭,害她撐起傘來格外吃力。
荊楓若才不理會她的嗯嗯啊啊,迎面襲來的熱浪,讓他這個文弱書生汗流浹背,不免心浮氣躁起來。
「煩死人了,真不想去書院聞大夥兒的臭汗味。」有潔癖的他,最受不了大熱天擠在學堂裡當烤鴨的感覺,悶個半天下來,都要窒息了。
「大少爺,我有個好主意耶。」聽到主子的抱怨,荊喬巧一張賊兮兮的臉蛋便湊了過來。
「幹嘛幹嘛,你不要又給我出歪主意!」凌厲的眼神飆過去,很不客氣的打住她滿腔正在進行的「餿主意」。
「喔,不聽就算了。」不過是想買支冰棒來吃吃嘛!扁扁小嘴,她故意把抓傘的手一偏,木梗喀地敲中他的頭。
「你做什麼?」
「對不起,不小心的嘛。」狀若無辜地道歉。
「不許你再暗算我,聽到沒有?」再這麼被她胡整蠻整下去,總有一天會送掉小命。
「聽到了,大少爺。」
走了一陣,荊楓若似憶起了什麼,在一個分岔的路口停住,荊喬巧卻還繼續往前走,木梗又重重敲上他的腦袋瓜。
「給我回來!」他沒好氣的扯開喉嚨。「我們今天換條路走。」
她納悶的回頭。「為什麼?」
「你有問為什麼的資格嗎?別忘了誰才是主子。」用鼻孔重哼一聲,選了另一條街道邁去。
好奇怪,上課的時間都快到了,他還有空閒晃別條路呀?荊喬巧狐疑地跟著後頭東張西望。
驀地,她發現這條路上的商店街坊不大對勁,雕樑畫棟、五顏六色不說,一間間門口還站了一堆塗脂抹粉、容光照人的漂亮姑娘,伸出雪白的柔美在那兒招呀招的,有的甚至纏住男人磨磨蹭蹭,看得她是目瞪口呆。
她不自覺地偎到荊楓若的身側,拉住他的手臂,傘梗再度擊中他的頭。
「收起來!」荊楓若臉色大變的低吼一聲,她忙不迭將傘收起。
從小到大什麼陣仗沒見過,但今天這種怪異的場景,她還是首度遇上。
「大少爺,」她壓低聲音。「這兒是什麼地方呀?」
「原來是真的……」失神丟魂的荊楓若卻喃喃自語。
「什麼真的假的?你到底要不要去學堂上課……」
她話都還沒說完,兩個款擺腰肢、無限風情的大姑娘湊上前,又拉又抱的纏住荊楓若。
「公子,咱們翠芙樓佳麗最多也最美,您賞個臉如何?」圓翹屁股一頂,輕易就將荊喬巧那瘦小的身子給擠走。
「不……我不……」他有些羞惱的急欲扳開她們不規矩的毛手。
「哎呀,別害羞嘛,公子您生得可真俊,皮膚這樣細白,」在他臉上亂捏一把。「瞧,摸起來又滑又嫩,奴家可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