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女人最期盼的,伊嵐已經得到。兩個深愛她的男人。她此生又有何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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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望著仍舊沉睡的母親,內心百感交集。她希望她能立刻醒來,為她解釋一切、 一切的疑惑。
告訴她,誰是兇手。
她多希望兩件事故均是單純的意外所致。
可惜,事與願違,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奶奶的那句話已經說明了。但什麼才是所謂 的『真相』呢?
突然有人推門造來,驚醒了她。
姚允仲放下鮮花,站了一會兒,便想離開。
『二叔。』伊嵐在沒有找到確實證據前,不會判定他的罪。畢竟任何嫌犯在法官未 判罪前都是無罪的。『我可以跟您談一談嗎?只耽誤您一會兒時間。』
他皺著眉猶豫一下才點頭,他這個寶貝侄女永遠沒人知道她下一秒會有什麼驚人舉 動。
『有什麼事嗎?』他們坐在醫院旁的一家咖啡廳,環境十分清雅。
連伊嵐自己也不知道地想說什麼,她只是很本能的想留住他,和他聊聊。『謝謝你 來看媽媽。除了我之外,應該屬你最常到這兒來。』
『卓風沒有陪你來?』過來人就是不一樣,雖然他一直沒有成家,但他的心早在二 十多年前給了一個從沒愛過他的女人,明知再也不會有希望,但他願意一生為她守候, 縱然孤老終身,他也沒有怨言。
『他有應酬,況且有時閒也得陪女朋友,怎麼可能老陪著我呢?』
『你不難過嗎?』
伊嵐一愣,他問得太坦白了。為什麼不給她留些餘地呢?又為什麼他會知道?
彷彿看穿她的心事,姚允仲解釋道:『一個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只有面對最愛 ,才會甘心為他犧牲一切,做任何事都沒有怨尤。』
『我的表現很明顯嗎?』
對叔叔的瞭解她十分欣慰,從小到大,她幾乎已經把二叔當成自己的父親,她愛他 ,這一刻,她甚至責怪自己居然懷疑起一向把她視為掌上明珠的二叔。
他總是默默關心她,瞭解她。一直都是這樣。
『愛是人世間最美,也是最苦的,如果可以收放自己的情緒,就不叫作愛。』姚允 仲很和藹的解釋,『你一向大而化之,怎麼可能隱藏得住自己的感情呢?』
伊嵐用吸管攪弄著杯裡的果汁,不知該如何開口。『三年了,我真不知道媽咪有沒 有醒過來的一天。』她只能利用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來撫平自己不安的情緒。
『不要擔心。總有一天,她會醒的。』
他的眼神是那麼堅定,幾乎說服了伊嵐相信--兇手絕不會是他。
什麼也不需要問,她相信他,從他適才的眼睛,她肯定他不會是兇手,至少她情願 相信他沒有嫌疑。畢竟她還是女人,情願自欺欺人,也不接受事實。
『你還沒有說找我什麼事。』
伊嵐心虛的垂下頭。『沒有,好久沒有看見您,所以想和您談一談。』
『你雖然搬出去,家還是隨時歡迎你回來。』
『我知道。』
『奶奶只是嘮叨一點,其實她沒有惡意,你別太在意。』
『我明白的。』伊嵐懂事的說。
二十多年她什麼也習慣了,家再不好還是家,只要家裡沒有殺人犯,就算每天必須 耳塞棉花過日子,她也願意搬回去。
直到發生這件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們每一個人。血濃於水,真的一點也沒有 錯,沒有人可以恨自己的親人。恨越深,只是相對地愛更深而已。
『君豪有沒有找你?』
『他說功課忙,今年不回來了。』伊嵐見他一直看表,知道他很趕時間,生意人向 來是這樣的。『叔叔您有事?』
『我約了一個從外國回來的朋友。』
『那您先走吧!』
『你呢?』
『我想再坐一會兒,想點事情。』
姚允仲站起來打算離去,伊嵐突然說:『代我問候奶奶。』
他開心的點頭。『我會的,有空就多回家。』
她心裡纏繞多年的結終於打開。伊嵐望著叔叔的背影,他老了。那個曾經帶著她騎 馬打仗的叔叔,再也背不動她。
他常到醫院來,連有約會,也先到這兒走一趟。
伊嵐常捕捉到他用傷痛的眼神望著媽咪。為什麼會這樣子呢?直覺告訴她,他不會 傷害媽咪,他不可能傷害她。
他一直如此堅信--媽咪會醒來。
三年了,伊嵐嘴上說她相信,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在放棄了。
三年來,只有叔叔堅定這個信念。他每天都來,每天來都期望她會奇跡似的醒來, 可惜每次都教他失望。現在伊嵐已經沒有把握她在等什麼,但他仍舊每天來報到。
然而,奇跡始終沒有出現。
也許這一天永遠不會來到,但她知道二叔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再也不能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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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叔不可能是兇手。』伊嵐坐在高爾夫球俱樂部的休息室,和這兩個關心她、 願意用自己生命保護她的男人爭辯。這些年來,她很少這樣理直氣壯。
『你為什麼如此肯定?就因為他對你和你媽咪太好,我們才懷疑,也許他在贖罪。 』
『也許?』伊嵐不屑的冷哼一聲。
『你不是也沒有理由證明他的清白。』卓風的目的是查出真相,因為這似乎和爺爺 的遺願有關,他不可以讓私人感情影響他的判斷。
她站起來跺腳,走到窗戶邊。『就憑我的直覺,我相信二叔不會做傷害媽咪的事。 』
『我的大小姐,不是每個罪犯都一定泯滅人性,也許他後悔了。』
『既然他會後悔,那爸爸死後,就該覺悟,他沒理由再傷害媽咪。』
葉士走到她身邊做出理智的判斷,『其實我們也不能證明你父母的兩件意外有任何 關聯,也許只是巧合,也很巧合的都被別人認為是件不單純的意外。但是另一種說法, 我們可以假設你父親的車禍真是意外,而想殺你母親的兇手,故意製造同樣的事故,以 便日後有人要調查,可以擾亂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