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屋子本身就很陰涼,它像被詛咒過一般,住過的人,全都不得善終,生前也沒 有得到過快樂。姚家現在的命就剩這兩姊弟了。君豪去了羅馬,危險不會那麼快來到。 伊嵐呢?
她真擔心伊嵐會成為下一個目標。如果他們再出事,姚家真的會垮下去。就像失去 支柱的房子絕不可能屹立不搖。
『在姚家那麼多年,你一定清楚很多事。』
『你想問什麼?』她很心虛、不安的樣子,有些事真的不是伊嵐可以問的。
『爸媽的意外你一定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
這是她早預知的答案,但要她心死,並不容易。『你一定知道,求求你告訴我。』
『哪有什麼?該知道的,你全知道了。』
她聽出這話的另一面。『那不該知道的呢?』
王媽似乎沒有想要欺騙她,要一個母親對女兒撒謊是何等困雞。
伊嵐站起來,走到窗戶旁才轉身,她深深吸了口氣。『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他們是 我的父母,不管任何原因,我都有權知道真相,你們為什麼要剝奪我的權利!』
『我不會說的。』
『王媽--』
王媽走到她的面前緊握她的手。『樓下有事,我不能再陪你,今晚留下來吃飯,好 好跟奶奶溝通,有任何事你可以找她,什麼問題她都可以回答你。』
伊嵐面有難色,原來想和做之間相差如此遙遠。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陪奶奶吃 飯,從她住在這兒,還是學生的時候,幾乎已經算不清楚是什麼年代。
這個家,沒有年夜飯,更是少了許多機會。不過有一點地可以肯定,上一次一定在 餐桌上不歡而散。
『就這樣說了,奶奶在午睡,你到處看,等吃飯再叫你。』
『二叔呢?』
『去看你媽媽,不會太早回來。』
『每天去,他真癡情。』伊嵐喃喃自語,卻是由衷而發的。她怎麼也想不到,人的 感情可以這樣,如此的執著。
『你說什麼?』
伊嵐笑著搖頭。『沒有。你下去吧!廚房和這個家一樣,都不能沒有您的。』
聽到這話,王媽才滿足的離去,這種被肯定的感覺,相信每個人都會喜歡,兩地當 然也不例外。
但伊嵐適才不停逼問的問題卻在她心底盤繞,久久不能褪去。為什麼王媽會知道? 是什麼引發王媽的懷疑?又為何王媽會如此堅決呢?看來,很多事冥冥中自有安排,很 多事人永遠鬥不過命運,往往不是想避可以避得掉、逃得開的。
伊嵐去了趟君豪的畫室才回到自己房裡。
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它也許可以永遠不變,但人事卻天天鄱在改變,沒人可以預測 明天。
她睡了一會兒,王媽便喊她下去吃飯。
走進飯店,姚家最具權威的老夫人正坐在餐桌前。
『奶奶。』伊嵐先恭敬的喚了她一聲,才在桌前坐下。
兩祖孫安靜的吃著,伊嵐真恨不得立刻吃完拔腿便走。這一餐,她吃得十分痛苦。
過了很久,才有了聲音。『你現在住外面還習慣吧!』
『很好。大家都很照顧我。』
『一個女孩子自己要小心,行為要檢點。』
她原先很開心,以為奶奶開始關心她,沒想到她會這樣子說話,教她感到心涼。更 不明白媽媽怎麼可以忍受她二十多年,無怨無悔。
她知道,媽媽忍她,除了本身性格外,更為了爸爸,也為他們姊弟,所以她不覺得 委屈。
『我和葉士之間清清白白,不勞操心。』看來這兩祖孫注定是要吵一輩子,永遠彼 此傷害,針鋒相對。
『清白是你說的。』
伊嵐的眉頭狠狠皺了一下。明知道奶奶天性如此,她也不得已喜歡和她頂兩句。『 不管做什麼,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姚家,也對得起爸媽,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爸爸 看得到,他可以證明一切。』
『女孩子家就會頂嘴。』
她噘了下嘴,不想再回她,其實她並不認為講道理、說實話就叫頂嘴,也許他們老 一輩根深柢固的觀念,父母之言不論對錯皆如聖旨,所以過去沒有民主。
現在是面臨二十一世紀太空時代的社會,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已經不可行,這是愚孝 ,人非聖賢,有誰能無過呢?
可惜奶奶永遠活在她的時代裡,所以她永遠也不可能從失去中記取教訓,她只知一 意走自己的想法,難道真非得要人生走到了盡頭,才會遺憾、懊悔。難道真非得眾叛親 離時,才能體會孤獨的可怕嗎?為什麼要去逃避自己的感情,受自己的親人並不可恥, 難道她不知道嗎?既然如此,看來只有她來改變她了。
伊嵐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增進彼此的瞭解。『葉士對我很好,他很照顧我,卓大 哥一直都把我當成妹妹。』
『卓風!』她冷哼一聲,卻教伊嵐一陣心寒。
『奶奶。』
『卓家沒一個好人。五年前,他回來,我就知道不簡單。那個老頭子死了,可是他 派了他兒子、他孫子來,永遠改不了老奸巨滑。』
伊嵐見她氣得發抖,隱約可以猜得到奶奶在說什麼,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間 對卓家有這麼大的恨意。
那個解不開的謎頓時湧上心頭。她一直在懷疑卓家與這一切有關,雖然一直缺少確 切證據,但奶奶適才的態度似乎已經作了最清楚的解釋。
『奶奶--』伊嵐坐到她的身旁,溫柔喚了一聲。
她轉過身,與伊嵐面對面。『別相信姓卓的,你還小,不懂人情事故,你一直在溫 室裡長大,永遠不會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好險,表面一套,背地裡又一套,人心隔肚皮, 傷你最深永遠是你的朋友。』
『奶奶,卓大哥身上的鑰匙究竟有什麼秘密?』她這話完全是不經思考便問出。
老夫人的情緒十分複雜,她沒有失控,只是望著伊嵐,卻又不像被嚇住。她在思考 ,想著伊嵐的問題。在回憶,勾起二十年前的記憶。一切又復甦了起來,像一幕幕老電 影,在腦海裡不停的回跕。包括卓家深似海的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