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義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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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頁

 

  鳳江城略猜想了一回,笑道:「說不定是世外仙山,不用吃飯也會飽。」

  他是說笑,她竟當起真來了,出神想了好一會兒,道:「也許真是如此。」

  兩人正說話猜測間,驀然背後一個聲音響起,是無比的歡欣。「三弟、小妹,你們瞞得大哥好苦啊!」

  龍玉麟全身一震,竟不敢回頭。

  鳳江城轉身一看,眼前站著數人,正中央之人輕裘寶帶,裝束平常,卻掩不住他高高至上的王者風采;只見他背著雙手面露微笑,氣度雍容華貴,正是龍異人。

  「皇上!」乍見故人,鳳江城驚喜不已,迎了上去。卻不知為何,結拜多年,這一聲「大哥」卻叫不出口。兩兄弟互視對方,朗聲大笑。

  「小妹,你不過來見見大哥嗎?」

  龍玉麟聞言,緩緩走了過來,臉上一片慘白。

  「大哥。」龍玉麟頷首為禮,龍異人要來相扶,她不由自主向內縮了縮,避了開去,叫他落了個空。

  龍異人愣了一下,眼神閃過複雜難解的意緒,隨即一笑釋開了尷尬。「一年不見。出落得愈來愈標緻,大哥都快認不出你了。」

  她扯開笑容,卻無笑意。

  「皇上怎麼知道我們在此地?」實在是天緣湊巧,再過十幾天,兩人就要告別中土,此生說不定再不相見。

  龍異人埋怨鳳江城:「我倒要問你,怎麼玉麟沒死這麼大的事,你竟不來告訴我這個大哥兼大舅一聲?你可知當我知曉玉麟陵墓被盜,屍首不知影蹤,我心裡有多急多苦?我就只有這麼個妹妹,我身為九五之尊,居然連自己妹妹都保不住,到了九泉之下,我拿什麼面目去見父王母親?」

  「是我疏忽了。」鳳江城甚為歉然。他和龍玉麟重逢聚首後,全副心神祇關注於她,其餘的事都不在心中。

  「算了,沒事就好,看到玉麟無恙,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不過你倒是說說,玉麟怎麼會死而復生?」

  海邊風大,龍玉麟身體不耐久受風吹,於是一行人到了龍異人下榻的行館。這地方的縣令是個升斗小官,作夢也想不到皇上會御駕光降於窮鄉僻壤,一時無法安排住所,忙忙將自己官邸整理讓出,自己睡到差役房伺候。

  龍異人令侍衛在外守護,三人在小花廳坐下,伺候的人全都摒開。

  「三弟,你可以說了。」

  鳳江城將龍玉麟陵墓被盜,因禍得福,起死回生;蒙己師鞠九思路過相救,帶回傷心谷;自己回山探師,不意重相聚會之經過,要言不煩地告訴龍異人。

  龍異人一直默默聽著,不發一語。

  「真是老天有眼,讓玉麟活著。」龍異人長吁短歎:「你不知道,當衛士來告訴我玉麟屍首不見時,我有多焦急傷心?我派了人到處去找,半點消息也沒有;半夜醒來,我常常傷心得掉眼淚。」

  見龍異人真情流露,鳳江城心中感動。

  龍玉麟坐在一旁神色繃得緊緊的,像是懷著戒慎恐懼。

  「前陣子有人報告在你隱居的山下曾見過你,和一個女子同行。聽那容,和玉麟竟有七分相似,我急於想知道究竟,就親自趕下來看,哪知你們又走了,一路尋問到此,天可憐見,讓我們有再見的一日。」

  絮絮談了一些別後之事。鳳江城和龍玉麟已結為夫婦,龍異人也已大婚立後,新娘是金瀲灩;鳳江城想到金瀲灩在情海中沉浮,最後能有好歸宿,也替她暗自歡喜。

  「既然大家又在一起,不如一道回京去,相聚一段日子。」龍異人提議。

  鳳江城道:「我們打算到東南方一個島上去。」

  「怎麼?」龍異人一愕。

  鳳江城把龍玉麟想遠渡重洋的心願說出,船期定在五天後起程。

  龍異人看向龍玉麟,自相見以來,她都不大說話,婉言道:「妹妹,我們分別這麼久,做哥哥的好生想念,你難道不想念哥哥?那個海島以後大可再去,我可以派遣大船護送你們,先和哥哥回京如何?」

  她沉默太久,面色也不對,別說心細如髮的龍異人察覺到她的異樣,連鳳江城也感到不對勁,握住她的手,關心問道:「不舒服嗎?」她中箭傷癒之後,身體是大不如前了。

  她一向不擅掩飾心事,突然悲從中來,眼眶中滾下兩滴淚來。

  鳳江城著了慌,握起她的手:但覺小手如冰,更認定她身體不適,忙端看她的臉色道:「頭疼得很嗎?」

  強壓下悲淒的情緒,她亦無法再強顏歡笑下去,順著鳳江城的話,扶著頭蹙眉低聲道:「我不舒服,我想先休息。」

  龍異人附和說:「三弟,你先扶玉麟回房歇著吧。有話晚上再聊,你們就在這兒住下。」

  鳳江城點頭。

  龍玉麟嬌弱無力靠在他身上,他摟著她腰肢,由侍衛引領他們到客房去。

  到了客房,他扶她躺下,掖好被子,龍玉麟握著他長年練劍而長蠻的右掌,包在兩手心裡,他也任她握著。

  「三哥,我問你一句話成不成?」

  他寵溺似的一笑,似乎覺她問得傻氣,道:「你要問什麼?」

  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落在不知名的遠方,飄渺而憂傷。「萬一——萬一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會怎麼樣?」

  鳳江城性格嚴肅剛硬,聽她這一問,真的認真思考起她的話來。其實問題在他胸中已曾自詰過無數遍。

  他只影流浪的那一年,枕流漱石、眠風宿月,龍玉麟的倩影呢喃,始終在眼前耳邊徘徊,思念只有隨年月加深,不曾稍稍減淡。他是提得起放得下的漢子,自不會效那愚夫匹婦殉情毀身。但午夜夢迴,月下獨行,卻也總忍不住期盼伊人入夢,比翼共駒;希望她能活過來,回到自己身邊。

  如今鴛夢得諧,此生再無餘憾。但如果有一次硬生生將兩人分開,天人永隔,他自問真的能承受另一次椎心刺骨的打擊嗎?

  他笑意一斂,緩緩道:「生願同衾死同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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