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我不放!」
宋浩男硬生生扯開她,抬手甩了她一巴掌。黃敏兒手摀著發疼的臉頰,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打她。
「我這樣表示妳夠清楚了嗎!」要比狠,她還差得遠。
江如瑛見她臉都紅了,這一掌力道用得不輕。他實在太魯莽了,怎麼可以對一個小女孩動粗呢!
「妳沒事吧!」
黃敏兒一把推開江如瑛,雙眼露出凶狠的精光:「不用妳假好心!」
「不要再跟她囉嗦了,我們走吧。」他皺著眉。
「等等!」黃敏兒的心情由得意到狂喜,由狂喜再到絕望,她沉在谷底的傷心和忿怒,令她激起了逼虎傷人的念頭:「你不怕我去告你誘騙末成年少女!到時候你會身敗名裂!」
宋浩男頭也不回,他一面走一面說:「隨妳的便!」出了輔導室。
黃敏兒愣了片刻,追出來大喊:「宋浩男,你會後悔的!我要叫你後悔一輩子!」
江如瑛想回去安撫她,宋浩男卻不肯讓她這麼做,挾著她到停車場。
回頭一看,黃敏兒還站在輔導室外走廊,癡癡望著他們。
江如瑛只覺一陣鬱鬱,一片不祥的陰影襲上心頭;那夜她閉上眼睛,黃敏兒那幽幽恨恨的表情還彷彿在眼前。
第四章
江如瑛的預感不幸應驗了。
隔天黃敏兒沒來上課,是不是因昨天的「談判」,讓她自覺無顏來學校!
謎底很快就揭曉了,播音室在第一節下課時廣播著:「宋浩男老師,宋浩男老師,請馬上到校長室!」
宋浩男聽到廣播,放下正在批閱的考卷,快步前往校長室。他到這間私立中學六年了,還未曾被校長「召喚」過,他多多少少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氛。
敲敲校長室的門,他開門進去,立刻感到一股無形的沉重氣壓逼了過來。屋內校長、教務主任都在,另外還有一個三十幾歲、衣冠楚楚卻滿臉怒容的男人。
「你就是那個宋浩男!」那男人怒沖沖站起身。
「是。」不明他何以一副準備宰了自己的模樣。
那男人衝過來就是一拳,宋浩男反應極快,偏過頭閃了過去。
那男人一擊不中,更加生氣,大叫:「我打死你這人面獸心的混蛋!」再度揮拳。
校長和教務主任忙上來勸架:「白先生,有話好說,別動粗。」一人一邊架住了他。
宋浩男心裡隱約有了譜,也罷,兵來將擋永來土掩,他從沒打算要掩蓋。
好容易把那姓白的男人的情緒按捺下來,校長額頭上已滿佈汗水,他好聲好氣地勸道:「大家先冷靜,坐下來慢慢說。宋老師,你也坐。」
大家坐定,姓白的男人狠狠瞪著宋浩男,看樣子像隨時想衝上來將他碎屍萬段。
「這位白非凡先生,是黃敏兒的舅舅。」校長回到辦公桌取了信,遞給宋浩男,面色很凝重:「你看看這封信。」
他接過信,信上寫著:
老師:
我走了,為了不讓你為難,所以我走了。說我走得無牽無掛,那是騙人的,寫這封信時,我哭得眼前都模糊成一片。我不怪你對我這麼冷淡,你怕別人會對你指指點點吧。
我只是恨上天讓我們太晚相遇了,不然我們一定會是很相愛的一對。我知道你放不下江老師,好,那我退讓,能成為你心裡美麗而永遠的回憶,我也心滿意足了。
爸、媽,對不起,你們就當從沒生過這個女兒。
老師,我愛你,所以我願意為你去死。我已經是你的人,心也是你的。這一輩子我們無緣做夫妻,期盼下次投胎,我們共結來生緣。
敏兒絕筆
宋浩男放下信,問:「她怎麼了!」
白非凡被他輕描淡寫的口吻激怒了,身子越過兩人之間的置物幾,眼光幾乎要把他射穿洞來:「她怎麼了!你居然還有臉問她怎麼了!我告訴你,敏兒吞安眠藥死了!今天早上我們才發現她穿得整整齊齊躺在床上,手上拿著一封署名給你的遺書。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你是用什麼花言巧語騙我們敏兒,害得她想不開要自殺?你還配為人師表嗎?」他怒吼著,一聲比一聲高。
「白先生,請別激動。」校長圓著場面,頗形心力見絀:「發生這種事情誰都不想,黃敏兒是本校學生,這事本校一定會給家長一個公道。但我們誰也不偏袒,也該讓宋老師說說話,問他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好!」白非凡身子往後一靠,抵著沙發,雙臂交胸,兩道燃著熊熊怒火的眼光不離宋浩男:「我就聽他怎麼解釋!」
「宋老師,你就說吧。」校長說。
宋浩男也意外黃敏兒就這麼尋短見死了,她昨天說要他後悔一輩子,原來就指這件事。怎麼這麼傻?愛不到一個人,就要走這麼極端的路,他心裡不是不遺憾。
「白先生,黃敏兒的死我深表難過。她是我班上的學生,表現一向平平,我並沒有太注意她。幾個月前某一天,她突然來找內人說她愛上一個有婦之夫,為了那個人她想考外交系,托內人請我當她家教。內人為了想輔導她脫離畸戀,於是勸我接下來。
「當時我總覺得她怪怪的,很喜歡問東問西,對我們家的事很感興趣。十幾天前內人有事上台北,她又跑來上家教,那天我本來已經叫她不用來了。她倒水給我喝。你問我和她有沒有關係,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有,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黃敏兒有很嚴重的幻想症,她想像我是很愛她的,把我一切的舉動都視作為對她愛意的表現。
「發生這件事後,我當然不再上她的家教。於是她開始打無聲電話騷擾我,還要我跟我內人離婚,好跟她在一起。後來我內人也知道這件事了,她把黃敏兒找出來想好好勸她,但是黃敏兒並不接受,並說她要做一件讓我後悔的事。很遺憾,她選擇走上絕路。」
「王八蛋!」白非凡撲上來揪住宋浩男衣領,忿怒使他忘卻了身份和禮節,一個西裝筆挺的斯文人竟爬上桌子:「鬼才信你的話!敏兒會對你下藥!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敏兒哪裡會做這種事!你別以為死無對證,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你誘姦自己的學生,敏兒還是未成年少女,我一定要告你告到跪地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