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敏兒曾向那幾個死黨誇耀過宋浩男在擔任她的家教,令那群女孩子嫉妒不已。後來黃敏兒變得愈來愈歇斯底里,宋浩男對她又特別冷淡,她們不禁猜想黃敏兒的死,是不是和宋浩男有關係!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校都傳遍了這個空穴來風的耳語。謠言愈傳愈匪夷所思,走在校內,學生都用一種好奇又異樣的眼光窺視著宋浩男和江如瑛。
同事間也帶著生疏的客氣,他們也聽到了風聲吧?
宋浩男還是如往常一般照常教書,看不出他有什麼影響。
黃敏兒頭七當日,宋浩男和江如瑛請了事假,到黃家去拈香。
靈堂內外黑壓壓站了不少人,黃敏兒的父母都是望族,弔唁的花圖輓聯掛放得塞滿整條巷道。
白非凡站在一位婦人身邊,正低聲安慰,瞥眼看見宋浩男和江如瑛聯袂而來-愣了一下!說:「宋浩男來了。」
那婦人是黃敏兒的母親,白非凡的大姊白慈莉。她猛然拍起頭,喝問:「他是哪一個?」
白非凡指予她看。
白慈莉撲上來,揪打著宋浩男,口裡喊叫著:「你還我女兒命來!還我女兒命來!」
現場霎時亂成一團,黃家的人忙上來拉開白慈莉。白慈莉涕淚縱橫,她這幾天思女過度,眼睛都哭腫了,仍然亂嚷著:
「宋浩男!你把我女兒還給我。你騙了我女兒,逼得她連爸媽也不要而去自殺,說什麼要跟你結什麼來生緣,你是怎麼做人家老師的!啊!你是衣冠禽獸!畜牲!還我的女兒來!」
白慈莉情緒太過激動,突然全身一軟,失力地倒了下去,旁邊的人忙七手八腳地扶著她。
「你來做什麼!我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白非凡咬著牙。
「我來上香。」宋浩男平靜的。
白非凡手一揮:「不用!敏兒地下有知,也不稀罕你的處情假意。你給我滾!」
「非凡,來者是客。」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神色有點憔悴,他囑咐旁人把白慈莉扶進屋裡休息,審視著宋浩男:「就讓他上香吧。」
「姊夫--」
「謝謝。」宋浩男和江如瑛來到靈前,堂上擺著一張黃敏兒放大的彩色照片,影中人慧黠倩兮。
宋浩男和江如瑛在眾人低低的竊議聲和貶夷不一的目光中,朝靈前一鞠躬,撮起爐中一捻香,放進供靈的另一個小爐子裡,再向遺像一鞠躬。
「非凡,你幫我招呼著。宋先生、宋太太,借個幾分鐘我們談談行嗎!不趕時間吧!」黃父問。
黃父延請宋浩男和江如瑛到屋內較僻靜的房問,關上房門,外面的喧嚷聽不見了。
三人分坐兩處,宋浩男靜等著他有何話說。來這兒之前!他已有心理準備,屈辱是免不掉的,他自認問心無愧,心中一片坦然。
別人看這件事,一定認定他是有虧的一方。但,別人怎麼看他,又打什麼緊?自負的他,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宋先生,我們就開門見山直說吧。我聽內弟非凡說,你說敏兒糾纏你,並在你茶裡--」身為一個父親,他難以直敘女兒的虧行,頓了頓,他又說:「你們是這樣才發生關係的是嗎?」
黃父看來是個明理的人。宋浩男淡淡答說:「嗯。」
白非凡回來向他稟告宋浩男的言語時,他還有點半信半疑。沒有任何父母聽到自己的女兒去引誘男人時會毫不懷疑的,但他見了宋浩男本人之後,見到他看江如瑛的眼神,他霎時明白他所說的都是真的--這個男人的眼中只有他的妻子。以他的條件,他什麼樣的女人都要得到,何須去誘惑自己的學生!而他也不會去要別的女人。
黃父頹然地垮下肩頭,一瞬間像老了好幾歲。
他和白慈莉事業都忙,很少在家照顧孩子。敏兒是個外向又愛胡思亂想的女孩,他們都忽略了她,如果他們能及時注意到她的異狀,也許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只是,他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了......
「我在敏兒抽屜發現她一本日記,裡面寫了很多關於你的事。」黃父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籠罩在濃重的悲哀之中:「看了她的日記,我曉得這都是那孩子在幻想,她太需要愛了,而我們沒有關心她、照顧她,所以她才轉而尋求一個對像去愛,偏偏她找上了你。我很抱歉,希望敏兒的任性沒有破壞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向二人鞠躬致歉。
「黃先生不要這樣,我們並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江如瑛忙說:「這種事,誰也不想的。」
黃父目眶微紅,滿佈血絲,這幾天他睡不安枕,外要張羅女兒的喪禮,內要安撫妻子悲慟的情緒,弄得他心力交瘁。
外頭響起誦經奏樂的和音!他心中一酸,忍不住滴下淚來。江如瑛看著,眼眶也濕了,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有個女人打開門說家屬要陪著誦經,黃父佝僂著身子站起來,帶著無限的哀傷和淒涼。他向宋浩男和江如瑛道歉不能久陪,並為女兒所製造的麻煩再次重申歉意,待喪事告一段落,他會去學校解釋這一切,希望校方不要為此誤解了宋浩男。
兩人出了黃家,江如瑛流下淚來,他問:「怎麼了!」
「沒什麼。」她拭著淚,可是眼淚仍不停地冒出來:「我只是難過。」
宋浩男也忍不住歎息了。
晚上好友程銘樹來拜訪宋浩男,宋玄正要出門。他見到如宋浩男翻版般的宋玄時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宋玄,是曾聽說他們有個兒子在美國,卻沒料到會是一個卓爾不群的青年。
「媽,我出去了。」
江如瑛在內應聲,宋玄朝程銘樹點頭微笑!套上球鞋走了。
宋浩男招呼他:「坐啊。」
程銘樹眼睛仍是睜得大大的,問:「那個是你兒子?這麼大了!」
宋浩男嗯了一聲,輕輕帶過。他並不是怕程銘樹揭他的底,但這會連帶傷害了如瑛,他不願他再追問下去。是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人不能一步踏差,錯已鑄成,歷史如何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