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再繼續提酒,我可要預支明年的三百壇了!」唐焰刀嚥了嚥口水,只覺肚裡酒蟲直叫嚷,趕緊轉移話題,「你叫我回來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那件事。聽說你為了不想參加芙蓉花會,特地躲到別苑去。不怕事情出紕漏嗎?」原該是帶著些許責備的語氣,卻因為唐回風臉上的笑意而添了調侃的意味。
「沒辦法,只要想到家裡多了一堆扭捏作態的千金閨秀,我就渾身不對勁。真不知道奶奶在想什麼,主意變來變去的,之前明明說是幫你找老婆,結 果連我也遭殃。」唐焰刀眉頭皺得死緊,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樣。
「大事為重。」唐回風右手搭著唐焰刀的肩膀,笑道:「其實你根本不必躲,因為應付她們只需要做一件事。」
「哪一件事?」
「把月劍帶到她們面前。」
「哈!不錯不錯!」唐焰刀拍掌大笑,猛然醒悟。
望著豁然開朗的兄長,唐月劍勾起一抹略帶諷刺的笑,「你現在才想到嗎?」
「現在想到也不遲。」唐焰刀瞪了弟弟一眼,吁了口氣,「有你在,那些女人根本沒空來煩我,這兩天我真是自尋煩惱。」
「閒聊得夠了,談談正事吧。」為免他們兄弟閱牆,唐回風笑著導入正題,「我不在的這幾天,事情還順利吧?」
「當然,這種小事情輕輕鬆鬆就解決了。」唐焰刀撇撇嘴,頗為不屑,「那老頭還想在我身邊安排奸細,可是一下子就被我揪了出來,再送他一顆腐骨化血丸,他就變成一條聽話的狗,按著我們的命令把消息傳給那老頭。」
「他不只在你身邊安排奸細吧?」
「我身邊也有。」唐月劍攀下一朵芙蓉,拿在手中把玩,「不過她自己向我洩漏了老頭的陰謀。」
「你怎麼處置她?」唐回風雙眉一挑,頗感興味地看著他。
他將芙蓉湊到嘴邊吻了一下,但笑不語。
唐焰刀冷笑著說:「我說呀,那個老頭根本是個大笨蛋,居然笨得派女人到他身邊臥底!」
對於唐焰刀的這番評論,不只唐回風和唐月劍點頭贊同,連一旁的梔子都深有同感,心中暗想,派女人去接近風流的四少,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跟著,唐焰刀又問:「老大,既然我們已經確實掌握了老頭的陰謀,為什麼不直接揭穿他,讓他受家法的處置,偏要這麼麻煩的兜圈子?老是派人攔下他寫的信,換上我們另外寫的信,或者攔下對方給他的信,換上我們寫的信……這麼久了實在是很無趣!」
聽完唐焰刀的抱怨,唐回風笑道:「前陣子你不是老說日子太無聊,現在有事讓你做,不好嗎?」
「我要的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不是他那種笨蛋。」唐焰刀皺著又黑又濃的眉,輕蔑地哼道:「像他那種貨色就好像是虱子,我用兩根手指就可以把他捏死了。」
「就算是虱子,讓它咬上幾口也是會痛的。」唐回風淡淡一笑,拍拍唐焰刀的肩膀,「你暫時耐著性子吧,想想信被掉包之後,他請的殺手要殺的就不是我們而是他;能夠讓他花大錢請人殺自己,難道不有趣嗎?」
「有趣是有趣,只是總覺得不夠痛快,太便宜他了!」
「由我們解決他,終究不如讓他自作自受。何況他到底姓唐,事情一揭穿,家裡不少人都會受到波及,所以勢必要讓影響降到最低,我們現在所作所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只有繼續忍耐。」唐焰刀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
唐回風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其實,原本我也曾考慮過是否該直接揭穿他,但心中有所顧忌,最後還是決定作罷。」
「你是擔心……」話到嘴邊,唐焰刀卻不再往下說,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給唐回風,「你看看這封信,這是今天早上攔到的。」
唐回風接過信,越讀眉頭皺得越緊。
看完後,他神色凝重地問:「凜霜看過這封信了嗎?」
「還沒有。」
「沒有正好。」他把信交給了一旁的梔子,鄭重吩咐:「你立刻進屋去把信燒了,灰燼灑到屋後的池子裡。」
梔子恭敬地接過,回身要往屋裡走,突然眼前閃過一道人影,手中的信便不翼而飛。
「三少!」她驚訝地望著來人。
「三弟,那封信沒什麼好看的。」唐焰刀立刻走下涼亭,意圖取回唐凜霜手中的信。
唐凜霜雙足後彈,瞬間退到丈餘之外,隨即抽出信紙展閱。
看完後,他神色漠然地將信放回信封裡,向來冷傲的面容此時更猶如覆著一層萬年寒冰。
「原來,他第一個要殺的是我。」
冷冷地說了一句,手一揚,他把信丟回給梔子,轉身欲走。
「三弟!」唐回風喚住他,快步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衷心勸道:「你別想太多,免得困住自己。」
唐焰刀也道:「因為你掌管著唐門的守衛,所以他才會把腦筋動到你身上,換成是我掌管,那他第一個想殺的就是我了。」
唐凜霜沒答腔,沉默地推開唐回風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頤風園。
「三弟!」
唐焰刀一邊呼喚,一邊就要追上去,卻被唐月劍拉住。
「他既然要走,你何必追。」相較於兄長的急切,唐月劍顯得十分冷淡。
「可是……」 「算了,由他去吧,我相信他自有分寸。」唐回風歎口氣,回身吩咐唐焰刀和唐月劍,「你們各歸崗位,跟平常一樣作息就行了,等到半個月後花會結束時,一切自會有個了結。」
* * *
傍晚時分」秦舞雪提著一隻竹籃,獨自走進了頤風園。
剛穿過月洞門,她便瞧見了唐回風的身影。
他獨自站在一株芙蓉花下,仰望著天空,淡金色的夕陽餘暉灑落在他身上,映著深紅色的花影,光影交錯間透出一種安詳的閒適,卻又帶著些微無言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