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失去了兔兔,獨自在圍牆邊哭泣了許久……
「嗚嗚嗚……」
嬌小的白色身影孤孤單單地坐在地上,啜泣聲不斷地自她口中逸出,直到另一道冷漠的聲音制止了她。
「不許哭。」
突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竟是她現在最怕見到的唐回風!她不敢再哭,睜著紅腫的眼睛,咬著下唇,恐懼地望著他。
一陣夜風吹過,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羅衫,冷得直打哆嗦,雙手環住臂膀,不停地摩擦,但她的雙眼仍然不敢有片刻離開唐回風身上,生怕他一有什麼動作,她會來不及逃。
正在擔心的時候,卻見他皺起眉頭,舉高手——
「啊!」她嚇得全身發軟,根本動不了,只能閉目待死。
忽然,一塊東西罩在她頭上,並且又聞到一股淡雅的蘭花香味,她愕然睜眼,拉下蒙住她頭的東西,才發現是件衣服,再仔細一看,竟是他身上的袍子。
「穿上。」他面無表情地命令。
她不敢違抗,乖乖地套上他的袍子,頓時覺得溫暖了許多,只是他的身材遠比她高大,袍子穿在她身上,袖子、衣擺都拖得長長的,看來有些滑稽。
他冷冷地望著她,漠然道:「衣服穿好就離開,不要在這邊擾人安眠。」
「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兔兔不在,我會怕……」她吸吸鼻子,忍住快要流下的眼淚,「求求你……把兔兔還給我好不好?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不可能,你現在就得走。」他雙眉一軒,眸光變得暗沉。
正當她以為他要逼她離開的時候,他卻低聲喚出了一個叫作梔子的婢女,要她陪她一起回房。
於是,那一夜,她終於在梔子的陪伴下回到了房間……
從往事中回過神,秦舞雪輕輕歎了口氣。
到底,他是不是真像她想得那麼可怕?他所有的善意是否都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或是他並非她所想的那樣?她弄不清了,一切都模糊了。
胡亂地想了好半晌,她終於閉上了雙眼,努力拋開紛雜的思緒,慢慢沉入夢鄉。
第四章
一彎血月斜掛天幕,月暈輕籠些微紫霧,映得湖面上流光朦朧,而平湖無風,漣漪不起,湖心也照出一彎血月,紅艷猶似鮮血。
水波輕蕩,一艘小舟滑過水面,劃破紅色血月,停泊在湖心。
夜漸深,萬籟俱寂。
忽然,一道迅捷如箭的銀影飛越湖面,落在船頭,小舟輕晃了兩下,隨即歸於寧靜。
「你怎麼來了?」隔著白色紗簾,艙裡傳出幽渺的問話。
船頭的銀衣人沉默不答,手腕一動,劍影漫舞,紗簾碎成千百隻粉蝶,緩緩飄落;再一動,長劍已化作腰帶,安穩地扣在他腰上。
紗簾一除,船艙裡現出一男一女兩個人影。
容色嬌艷的女子穿著一襲粉紅縐紗裁成的薄衫,斜倚著艙壁而坐;男子正啜飲美酒,他身著水藍綢衫,前襟半開,橫臥船艙,頭枕著女子的大腿,左耳上的銀扣環閃著微光。
銀衣人神色漠然地朝船艙裡一瞥,冷冷地道:「出來。」
艙裡的男子身形不動,舉起翠玉酒杯,神色自若地問:「三哥,要不要也來杯斷腸紅?」
寒光閃動,玉杯裂成兩半,摔落,男子的手卻毫髮無傷。
這一劍就是答案。
「三哥,你今晚的脾氣可真差。莫非我得罪了你?」男子淡淡一笑,擦乾被酒水弄濕的手,腰一挺,身子立刻坐起。
「你心知肚明。」銀衣人昂首望月,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他接過身旁美人遞來的酒杯,飲盡之後,輕聲問:「是為了那幾封信?」
「不錯。」銀衣人目光如箭,毫不留情地射向他,「你竟違背大哥命令,私自扣下那幾封信!」
「我不過是防患未然,畢竟誰都無法確定你不會倒戈。」
「唐月劍,你是什麼意思?」銀衣人瞇起雙眼,右手撫著腰扣,蓄勢待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唐月劍揚高雙眉,唇邊勾起一抹輕蔑的笑,「你唐凜霜不夠格讓我信任,如此而已。」 話聲剛落,銀光躍起——
當!一物擊在唐凜霜的劍上,蕩偏了劍刀。
「媽的!你們兩個半夜不睡,居然跑到船上鬧內哄!」岸邊響起暴雷般的怒吼,一名穿著紅色短衫勁裝的男子指著湖心小舟大罵,「你們當我是死人嗎?老大不在,起碼還有我。有事不能解決,不會來找我嗎?」
唐凜霜收回軟劍,冷冷地瞪了唐月劍一眼,足尖輕點,竄上小舟蓬頂,再提加內力,飛身縱出,躍過湖面,落在紅衣男子面前。
唐月劍吩咐舟子把船划回岸邊,但到岸之後卻不上岸,仍是安坐船艙裡,倚著美人享用醇酒。
「好了,誰來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紅衣男子皺起了一雙濃眉,目光在唐凜霜和唐月劍身上來回審視。
唐凜霜沉著臉,默不作聲,唐月劍則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聽完他的話,紅衣男子不悅地輕斥,「老大說過要相信凜霜,你忘了嗎?」
「你當真信他?」唐月劍仰頭睨著同父同母的兄長唐焰刀,語氣甚是懷疑。
「老大相信他,我就相信他,你不要自做主張,免得把事情搞砸。」唐焰刀雙眉一挑,用肯定的語氣回答他,然後又對唐凜霜道:「三弟,你別管我老弟說什麼,我和大哥絕對相信你。」
聽到這些話,唐凜霜本來比冰霜還冷的臉色才和緩下來,朝唐焰刀點頭致意,轉身離去。
「既然事情解決了,我也要回去睡我的覺了。最近不太平靜,你把該處理的盡快處理完,不要繼續待在外面鬼混了。」唐焰刀打了個呵欠,也離開了。
這時,湖岸邊又只剩唐月劍所乘的小舟,舟裡除了他,還有一名美人與船夫。
嬌滴滴的美人兒早已被之前的衝突嚇白了臉,無力地倚著唐月劍。
好不容易閒雜人等都走光了,她才恢復了血色,柔聲問:「四少,您和二少三少怎麼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