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去買些保暖的衣物吧?連線到百貨公司售貨系統,也沒有她的簽賬紀錄。
「可惡,她在搞什麼?」隨著天色漸漸變黑,他開始慌亂、暴躁,整顆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每次跳動都會疼痛。
這種感覺跟得知貝烯發燒、得肺炎時一樣,好像她有個閃失,他也會窒息而死。
「可惡!」他把拳頭揮在牆壁上,想借此排解心上的痛苦,但卻半點用都沒有。
說什麼「就算凍死在街頭,我也會想法子湮滅任何跟你有關的證據」,好像是他厭惡她,不想與她有所牽連似的,明明是她的任性!
可惡,他為什麼不追去?為什麼不把她從電梯裡捉出來?可惡!
「不愛我就不要追來。你愛我嗎?你敢愛我嗎?」
她的話像剛烙在心上,痛得有如剮心瀝血。
他不愛她嗎?如果不愛她,這些思念、擔心、痛楚,所為何來?
他不敢愛她嗎?她猜中了,他不敢承認愛她,也不敢放手去愛,因為愛是一輩子的椎心懸念,他已經置身其中,怎麼忍心讓她來品嚐?
這些患得患失、憂慮、牽掛、思念、自我嫌惡,豈是嬌弱的她承受得起的?
多想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最快想辦法把她找回來!
問題是,法國這麼大,要從何找起?
「總裁,管家緊急來電。」內線廣播響起秘書的聲音。
「接進來。」他道。難不成她回去了?他的心上有難以解釋的雀躍。
「先生,是我不好,對不起……」管家哭哭啼啼的聲音,把邢磊雀躍的情緒瞬間推至谷底。
「小姐起床後先去洗澡,我就開始烹調食物,直到我做好,小姐都沒出來,我以為她又回去休息,誰知我剛剛要請她起床吃飯,她已經不見了,車庫裡總裁最喜歡的朋馳也不見了……」
「我知道了,你去壁爐生火,把屋子弄暖。」邢磊的失望無法形容,但隱約中,又似乎有一線希望。
她開走朋馳……該死的,那輛是敞篷跑車!
他在連線網路中輸入朋馳的車牌號碼,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屏幕上就秀出車子行駛過的路線和現在的位置。
「可惡,她往北走做什麼?該死的,北方正在下雪……她到底在做什麼?」邢磊氣急敗壞的拿起大衣、車鑰匙,毫不遲疑的到車庫去開車,以破表之速,往北疾駛而去——
第十章
好痛,心好痛,痛得對寒風冰雪沒有感覺。
車子拚命在高速公路上奔馳,全身早就凍得沒有知覺,貝烯卻仍把油門踩到底,希望車子能快點、再快點,好讓速度麻痺她的知覺。
她錯了嗎?知道他的好,執著於對他的愛,錯了嗎?如果錯了,他別對她好,別讓她愛上他,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到底開了多久?雪何時開始下的?天幾時黑的?她要到哪裡去?這些她都忘了,她只想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到一個看不見自己卑微、犯賤的地方。
可是她開了這麼久,離開了這麼遠,她還是看見那個不被接受的自己、那個愛得太卑微的自己。
還不夠遠,還要再開遠一點,只有離開得夠這,才能不看見自己的犯賤,才能不看見傷心和絕望。
眼淚早已流不出來,只剩紅腫的眼和附著在兩頰的冰屑,風雪迎面而來,讓她又眼眶發熱。
「請問要到哪裡?請問要到哪裡?」
智慧導航系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問目的地,她卻什麼都沒有回答。
她最想去的地方是邢磊的心裡,它能載她去嗎?
天很黑,除了白白的雪花不斷從天上飄下來,其他什麼都看不見,只有車子很聰明的自動往前行駛。
「前面是邊界,請問要繼續前進嗎?」
「前面是邊界,請問要繼續前進嗎?」
「前面是邊界,請問要繼續前進嗎?」
智慧導航系統問了三次,貝烯三次都沒有回答,車子開到路邊自動熄火。
貝烯奄奄一息,身子不冷了,心也不痛了,冰雪落到身上也沒有感覺了。
她終於走得夠這,遠到可以忘記心裡的疼痛、遠到可以忘記邢磊……以為早已乾涸的眼淚,在此時又溢出眼眶,立刻變成冰屑。
她怎麼可能忘記這麼溫柔的好男人?怎麼能?
她還記得他吻她的溫暖、還記得他塞給她事後避孕丸的心動,更記得他第一次對她笑的怦然……她怎麼可能忘記他?!怎麼可能不愛他?
但是對一份感情坦白是錯的吧?想擁有他的愛是錯的吧?想跟他成為真正的夫妻是錯的吧?也許像現在一樣,沒有感覺才是好的……
她好累,累得連動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仰頭靠在座椅上,白色的雪花從黑壓壓的天空飄下來,停在她的臉上、身上,輕得就像夢境一樣。
在夢裡,他還會那樣擔心她、牽掛她嗎?
只是,她不要了。沒有愛,再多的關心與牽掛都無處歸屬,他的付出沒有名義,她的依戀也沒有價值,沒有愛,還不如什麼都不要了。
白花花的雪片漫天飛舞,好美……好美……
她閉上眼,依然看見雪花翩翩。
「貝烯,醒醒,貝烯。」可惡,她都被雪埋得不見人影了。
有人在叫她!是誰?!是誰用這麼焦急的嗓音叫她?
有人在撥她身上、臉上的雪,是誰?誰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雪來找她?
「貝烯,你醒醒,醒醒!」該死的,她最好還活著。他時速飄三百公里,不是要來收屍的。老天,請保佑她還活著!
有人在搖她,但是她好睏,可不可以別來吵她?
「睜開眼睛看著我,貝烯。」幸好她還有呼吸,幸好。
地震了嗎?為什麼晃得這麼厲害?貝烯的眼睛慢慢睜開,眼前的人竟是邢磊。
是夢,一定是夢境!
在夢中,他就會愛她了吧?就會把她放進心裡了吧?
「你……愛我嗎?」她的雙唇翕動,聲音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回去了,以後不准再做這麼危險的事。」邢磊沒聽見她的聲音,只忙著撥開她身上的雪,想盡速把她從雪堆裡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