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沒錯,那張臉化成灰她都認得,可是這股巍然氣勢從何而來?這令人不敢逼視的峻然英氣又從何而生?還有這換了個人似的認真神情……不知不覺中,耿綠竟被認真、專一思考的他深深吸引。
「有譜了?」總指揮慎重的問,聲音中有明顯的讚許,「非常好,我相信你有辦法。」
卓飛抬頭與總指揮平視,目光深沉、冷靜的宛如深不見底的黑潭。
「當然。」他得意的說著,又恢復那吊兒郎當的德性,拍拍總指揮的肩,「您老就蹺著二郎腿,看我怎麼破這奇案吧!」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總指揮鬆了口氣般的笑起來。
耿綠一下子傻了眼,怎麼一個人的性格和表情,可以在短短的幾秒鐘內有如此南轅北轍的變化?
「走吧,綠,我們還要攜手共創未來呢!」卓飛一手拖著怔忡的她,一手拿著那疊資料,往門外走。
「誰要跟你共創未來?!」耿綠一掌拍掉他的手,不明白為何一碰到他,自己就變得如此易怒、浮躁,「這件案子我不會不理,但,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與他搭檔?於公於私,都萬萬不可以。
對她來說,他是比恐怖分子更危險的人物。
「我會讓她答應的。」卓飛非常有把握的對總指揮示意,隨後將耿綠拉出總部。
***
耿綠手一扭,掙脫卓飛的拉扯。
人跡罕至的街道上,只有對峙的兩個人。
「我不認為我跟你有搭檔的必要。」即使她的心為這件事雀躍幾分,可她也不允許這件事真正發生——他明明給了她警務生涯上最大的恥辱、女性身份上最不可啟齒的遭遇,是她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仇家,恨之猶恐不及,豈有與之搭檔、日夜相隨的道理?
「那可不。」卓飛一貫的吊兒郎當,被揮掉的手,這回改以不容動彈的力道執起她的下巴,「你嘴裡這麼說,可是你心裡並不這麼想,因為你依然記得,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女人,就理應隨時待在我身邊。」他的眼神與口吻中,充滿不容違悖的氣勢。
這三年的時間,把她歷練得精明而強悍,這氣勢用來對付別人是應該,可是用來對付他,就難免使他生氣了——她該拿只有他知道的女性嬌柔對待他才是!
「休想!」耿綠扭頭仍離不開他的掌握,改而用腿攻擊,逼他退後,使自己得到自由,「我現在鄭重向你聲明,過去已經過去,從現在開始,我會當作不認識你,也請你自愛。」說完,即拂袖離開。
卓飛從背後追上來,她是他的女人,豈容她這樣自作主張的劃清界線。
他用手肘從背後勾住她的肩,「在混混的字典裡,要找到自愛這兩個字,老實說,很難,不如咱們就別提這字眼了,好好敘敘舊吧。」混混是不興鄭重聲明這種事的。
「卓飛……」也不知他哪來的蠻力,竟令她動彈不得。
「你這心口不一的傢伙,明明記得我的名字,卻還想假裝不認識我。」卓飛惡作劇地啃嚙她的耳垂,啊,那觸感,實在令他懷念極了。
「放開我。」耿綠悶吼,他的氣息這麼接近,他的氣味這麼真實,令她的背脊無端緊繃,令她的心跳失律,嚴重威脅她的理智與自制力,尤其當他吮咬她的耳垂時,那熟悉的感覺簡直令她暈眩。
「掙扎呀,你愈是掙扎,你心中被殘忍壓抑的感情就愈容易解脫。」卓飛更加重了力道,「你愈是壓抑自己,表示你愈喜歡我。」他自信滿滿的輕笑。
耿綠渾身輕顫,一半是因為與他太貼近,一半是因為他說中了她的心事。
沒錯!她是喜歡他,但是,她不會承認,因為那也許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更有可能只是一種錯覺,那些情啊愛的,是凡夫俗子才會想擁有的東西,而她耿綠絕不會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推測。」她冷冷的說,「我是個怎樣的人,我自己清楚,不勞你費心。」
面對這種情況,無疑是等於踢到鐵板,但卓飛一點也不氣餒,他只是笑,她愈冷酷,他笑得愈燦爛。
「所以我說你只是嘴硬,」他笑著用舌尖舔舐她的耳廓,直到她的呼吸漸漸濃重,「其實你比我更清楚你有多麼想念我、喜歡我。」趁她因他刻意的挑逗而意亂情迷之際,輕輕扳過她的頭,飛快地吻住他思念已久的紅唇。
這失落已久的滋味,令卓飛很快就陷入迷亂的漩渦,貪婪地汲取她的甘甜、忘情地輕呼她的名字。
在卓飛的誘哄下,耿綠的理智再也難以捍衛城池,她淪陷在濃得化不開又難以解釋的愛意裡,所有從未發現過的柔情蜜意脫柙而出,顛覆她所有用冷酷架構起來的一切。
「你其實是想念我、愛我的吧?」趁著那一絲空隙,他貼在她唇畔輕問,馬上又難分難捨的再次吻住她。
他對她的表現滿意極了,她全身軟綿綿地癱在他身上,為他輕聲呻吟、為他輕顫、為他露出充滿魅力的表情、為他鬆懈自己的防備、為他交付自己的真心……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戀戀不捨。
「嗯……」
在那突然清醒的一瞬間,耿綠聽到自己發出陌生的聲音,感受到自己從不肯展露的柔弱,更發現自己與卓飛的貼近……理智飛快的捍衛起來。
「答應我,在我面前當個女人,心甘情願地當我的女人。」
卓飛夢囈似的低語,綿綿密密地飄過她心田,幾乎要令人酣醉,只是,她拒絕接受。
「這麼想要女人,去找妓女吧,」說著,她趁機掙脫他,頭也不回地跑向街頭,招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她自己沒發現自己的腳步有多麼慌亂倉惶,但卓飛發現了。
她愈急著遠離他,表示她其實愈想奔向他,只是那身傲骨與對工作的執著,支配著她強過任何人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