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嫂坐立不安,頻頻望著廚房外的天色。
「劉嫂,你有什麼事未辦嗎?」瑩姬在一旁添著另一個鍋爐底下的柴火,忍不住問。
如今她三餐須自己動手,初時常常燙傷了手,虧得劉嫂細心教導才逐漸學會廚房中的一切,雖然十分辛苦,但是她卻覺受益良多。
「我……我沒事。」劉嫂歎了口氣。
瑩姬見她欲言又止,於是又道:「如果有什麼困准不妨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為你想點法子。」她誠懇也望著劉嫂,絲毫沒有半點夫人的架子。
「夫人,我……我家小寶自晌午就不見人影。」劉嫂神情十分焦急。
「找過了沒?」
「我當家的已經去找了,這會兒還未回我消息。」眼見天色漸暗,她不由得更加憂心。
這時巧兒剛打水回來,瑩姬立即吩咐道:「巧兒,廚房裡的事就全交給你了,我陪劉嫂找小寶去。」話甫落,她便急急拉著劉嫂離開廚房。
「郡主,郡主——」
瑩姬早已走遠,哪裡還聽得見巧兒的叫喚!
瑩姬和劉嫂一主一僕繞著府邸搜尋,仍是沒有孩子的蹤影,兩人來到府邸後頭的柴房邊。
隱約地,兩人聽見有孩子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聽得不十分真切。
「是……是小寶!」劉嫂認出聲音是自己的孩子,「小寶,你在哪裡?快出來呀!」她高聲大喊。
「小寶,小寶!」瑩姬邊走邊喊。
驀地,她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夫人,您沒事吧?」劉嫂立即上前扶住她。
「我沒事……咦,這裡怎麼有口井?」瑩姬瞧見腳邊有一個一尺來高的井,先前是因為被雜草所遮蔽才沒瞧見。
突然,孩子的哭聲由井底傳出來。
「小寶!」劉嫂探頭一看,只見小寶站在這口廢井底邊的—個突石上,兩手牢牢地攀附在井壁上。
「快,到柴房裡拿繩索過來。」瑩姬簡潔地下令。
劉嫂二話不說,立刻到柴房中取來一捆繩索。
「來,快將繩索綁在我身上。」
「夫人,您——」
「由我下去替小寶綁繩索,我怕那孩子自己綁不牢,萬一拉到一半時繩子鬆了,豈不是更糟糕。」
劉嫂「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夫人,您是千金之軀。還是由我下去吧!」
「不成!你的力氣較大,還是由你留在上頭拉孩子吧!拉起小寶之後再到宅裡找家丁來拉我上來。」
「夫人……」劉嫂雙眼濡濕。
「快起來吧!遲了你可要後悔一輩子。」瑩姬催促著。
劉嫂總算點點頭,起身將繩索綁在她身上。
虧得瑩姬身子輕盈,劉嫂放她下井時還不至於太吃力。
過了一會兒,瑩姬終於來到小寶身邊。
她踏出腳步,站在小寶身邊的磚塊上,解下身上的繩索綁在小寶身上。幸虧井水不深,否則這孩子只怕早已出事。「小寶乖乖不哭,你娘在上頭等著你。」她柔聲安慰著被嚇哭的孩子,所幸這孩子命大,僅受了些皮肉之傷。
「劉嫂,可以拉了。」瑩姬高喊了聲。
劉嫂立即拉動繩索,不—會兒便將小寶拉出廢井。
「夫人,換您啦!」劉嫂急急又拋下繩索。
「你拉得動嗎?」
「試試吧!小寶到前苑去喚人來了。」
瑩姬聞言,又將繩索綁回身上。「成了!」她向上喊了聲。
劉嫂立即用盡身上每一分力氣,一寸寸地往上拉。
到底是個大姑娘,不像小孩那般輕,因此速度慢了許多。
豈料那繩索不堪如此拖磨,驟然斷裂,瑩姬還來不及呼喊便已跌下廢井。
「夫人,夫人您怎麼樣了?夫人——」劉嫂嚇丟了魂,拚命大喊。
「發生了什麼事?」一道低沉的嗓音由劉嫂身後傳來。
劉嫂猛地回頭,對上一張冷鷙的俊顏。「爺。」她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夫人……夫人她掉到井底去了。」她顫聲道。
黑閻邪冷眸一瞇,立即上前。
這口廢井不深,他一眼便看見了瑩姬。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旋即躍下井。
黑閻邪武功原就高深,在落至井底之前他一個提氣,輕巧地站定在井底。
他俯身一看,只見暗稠的血自瑩姬頭上滲出。
黑閻邪望著她,心底有著隱隱的掙扎。
他該救她嗎?
此刻明月初上,月影下一張冷魅的俊顏益顯邪詭。
劉嫂見主子遲遲未有行動,忍不住心急地喊道:「爺,夫人可安好?」她知道夫人自從嫁給爺後,日子過得並不好,簡直像個丫鬟似的,爺非但待夫人極冷淡,連丫鬟也不許伺候,真不知爺心裡在想些什麼!
「死不了的!」他的語氣像是沒有溫度—般,冷得嚇人!
此時總管劉財率了家丁前來。
「你總算來了,快將爺和夫人拉上來吧!」劉嫂忙不迭地對丈夫說道。
總管劉財正是劉嫂的夫君。
「不必!」黑閻邪的聲音由井底傳了上來。
眾人正疑惑間,黑閻邪一把抄起瑩姬,一手扶著井壁凸出的磚石,借力向上一拔身,一眨眼便已躍出了廢井。
眾僕雖然知道主子武功不弱,卻鮮少見他施展,如今這一身功夫,直讓眾人目瞪口呆,心服至極!
「劉財,還愣著做啥?還不快請大夫去!」黑閻邪喝了聲。
劉財這才急急退了開去。
黑閻邪抱著瑩姬,大步離開。
月色下,那張俊顏仍是冷魅的,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第三章
瑩姬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對上一張邪美冷峻的臉龐,霎時,她心頭一顫,輕輕地叫了聲:「邪。」
開口的同時,她只覺喉頭乾澀異常,聲音帶著點沙啞。
發生何事?為何自己會躺在房裡?
驀然間,她記起自己掉落井底之事。
黑閻邪未置一語,半扶起她,讓她靠在他胸膛,無言地送了口茶水到她口中。
瑩姬對上他波瀾不興的深邃眼眸,瞧不出他此時是喜是怒。
雖然兩人已有夫妻之實,實際上她卻覺得他對她總是冷淡至極,比陌生人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