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今天對於管曉竹來說是最糟糕的一天。剛被公司裁員的父親,心臟病突發被送進了醫院,而本來就為家計憂愁的母親頓時崩潰。她既要照顧年幼的弟妹,安撫痛苦的母親,還要為父親的手術擔心。
世界好像在這一天裡轟然倒塌,她的世界,她曾經的夢想全都就此消失了。此刻她獨自一人站在手術室門前的長廊裡,覺得茫然而無措。
她才只有二十歲,就要擔起家庭的重擔了嗎?可是除了她,又有誰能夠承擔?是她一向體弱多病的母親,還是仍在唸書的弟妹?父親為這個家奔忙了二十年,現在該是她挑起重擔的時候了吧?
可是為什麼她覺得壓力如此大?大到她希望可以有一個堅實的臂膀,來讓她依靠呢?
「曉竹。」許勉焦急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他正大步向她走來。
「許勉!」曉竹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朝著他飛奔而去。太好了,他來了!他正是她現在需要的人,他們從小相識,彼此吸引,自然而然就成為了一對戀人。面對他,她終於可以傾訴所有的擔心與憂愁,他會聆聽她的話、和她分擔痛苦,他是她現在惟一的依靠了。
看著曉竹那因為焦慮而變得憔悴的臉,許勉心痛的將她摟進懷,低聲說:「你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管伯伯在動手術嗎?」
她閉上眼睛,隱忍已久的淚水奪眶而出。為了不讓母親傷心,她把眼淚忍耐得太久太久,現在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痛哭出聲。「爸……爸他很不好。是突然的心肌梗塞,可能……可能會救不活……」
「怎麼會這麼嚴重?」他微微抬起她淚水縱橫的臉,關心的說。
又一串痛苦的淚水滾落。「醫生說……即使現在救活了,也不能完全根治,而且如果要徹底治療需要一大筆醫藥費,我們根本負擔不起……」一想到醫生的話她就一陣難過,步伐不穩的倒在許勉懷裡,摟著他哭泣。
他默默無聲的抱緊她,嚴肅的皺起眉。
「許勉,你究竟在幹什麼?」一個氣急敗壞的尖銳女聲,突然闖進曉竹悲傷的世界,許勉驚慌的放開了手,將她推到好遠的地方。
「她是誰?」那個女聲冷漠的再次響起。
曉竹愕然的抬起頭,搞不清狀況的望向說話的女孩,只見一個打扮入時、高雅的女子,冷冷站在他們面前,眼裡全是憤怒的光芒。
「韶妤?你……你為什麼在這裡?」許勉臉色慘白,說話結巴。他怎麼也沒想到韶妤也會在醫院!韶妤是他老闆的妹妹,也是他最近極力追求的女孩,她的身份地位對他的人生將大有幫助!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和曉竹的事,那麼他的前途……女子冷笑兩聲,美麗的眼睛裡怒火更甚。「你不知道這所醫院也是我們勝源集團的產業之一嗎?我哥哥是醫院董事。」
許勉大吃一驚的同時,立刻慌張的喊道:「你……千萬別誤會。我和她之間什麼事也沒有。」他看了眼曉竹,改而熱切的望著面前的女子。「她是我的鄰居,她父親出事了,我只是來看看她而已……」
「鄰居?你騙誰呀!」女子驀地打斷他的話,用冷漠的表情看著曉竹。「我剛才親眼看見你和她抱在一起,一臉心疼的樣子!」
「不,我沒有……我是有抱著她,那是因為她、她主動的,不關我的事……」曉竹萬分驚訝的看著許勉,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到她認不出來。他在說什麼呀?他們不是戀人嗎?難道她現在聽到的話,都是他親口說的嗎?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就在她心痛到麻木時,一個更加冷酷無情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曉竹茫然的抬頭望著來人,一個渾身冰冷的男子站在她眼前,一雙如黑潭般幽深的眸子懾人的望著她,壓迫著她全部的神經。他居然是在問她!
她看一眼那個焦躁不安,急於和她撇清關係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對她怒目而視的女子,尖銳的刺痛劃過胸口,讓她瞬間窒息。
她再度望向那個高大的男人,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悄然滾落,她聽見自己用麻木而又低沉的聲音說:「他說我們是什麼關係,我們就是什麼關係。」
男子看向他的妹妹,用冷靜的聲音說:「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不要打擾人家了。」一轉身,他邁著大步離開。
鍾韶妤不甘心的看著許勉說:「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當……當然。」他不敢再看一眼曉竹,畏縮的跟著韶妤走了。
曉竹站在燈光明亮的走廊裡,茫茫然佇立,就像一尊最脆弱的雕像。
她的世界真的在這個瞬間全體瓦解!
第一章
鍾韶手裡握著一張今天早上才寄到他公司的支票,默默凝神沉思。
他擁有讓男人嫉妒的權勢、地位與財富,也擁有讓女人為之瘋狂的完美容貌輪廓分明的臉、英挺的濃眉、挺直的鼻樑和冷酷的薄唇,這些還不是最吸引人的,最最讓女人無法拒絕的是他的眼睛,那雙深如黑潭、無比冷酷的眼眸……此刻,這雙眼眸就帶著研判眼神,看著手裡的這張支票。
這兩年來,每個月的十號,他都會收到一張同樣面額的支票,票面小到無法再小,怎麼會有人開這麼小額的支票?一萬元新台幣。可是他知道,這一萬元對送支票的人來說,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從來沒想過她會真的還錢,所以從第一次收到支票起,他的驚訝就開始與日俱增。年復一年,月復一月,她總是會及時把錢送到他面前,從不間斷。
兩年來,她已經還了二十五萬,也就是說這是最後的一張支票,兩年裡,她還清了所有欠他的債,一想到從下個月開始,再也不必等待著她的支票,他居然隱約感覺到失落……等待?鍾韶莫名的皺起濃眉,他居然在等待著收到她的支票嗎?從什麼時候起,他居然會有這奇怪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