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沒關係,你們小倆口去玩、去散散步,晚一點回來沒關係!」大夥兒起哄地催促兩人出門。
於任勉強站了起來,眼神卻沒有離開過窩在一旁角落的笑茵,眾人的眼光也隨之落到了笑茵的身上。
「喔,對啊!姐,你們出去走走嘛……記得要帶姐夫去月老廟喔……放心吧,碗我來洗就可以了。」笑茵努力地笑著,還揮手示意要他們快去,良辰美景本來就是情人的專利。
姐夫?!她居然這麼稱呼他?她是想把他氣死嗎?於任整個臉色變得好沉重、佈滿陰霾。那凝重的眼神,直直望進笑茵的心裡,好像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罪大惡極的事似的。
她別過頭,不想,也不敢直視他。
「好,我們走吧。」於任轉身,平靜溫和地對月莎說。就這麼地,兩人在眾人祝福的眼光中走出三合院。
當於任和月莎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後,大家又繼續賞月聊天話家常,笑茵卻低下頭,默默地啃著玉米,沒有人發現她的心裡破了一個洞,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笑茵啊,你是說真的喔?那相親的事舅媽就去安排了喔……」
「啊∼∼」笑茵故意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站起身來。「我吃飽了,先回房間去睡覺了。」
吃飽了?!她只吃了三分之一根的玉米耶……何況,現在才八點半,上床睡覺會不會嫌太早了一點呀?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院子,親戚們的關心是好意沒錯,但這樣的好意卻常常令人倍感壓力。姐姐和於任花前月下散步去了,她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該放下了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心卻覺得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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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圓人團圓,她卻在房裡獨守空閨,美好的月光灑進她的房間裡,卻成了一道寂寞的光束。
剛洗完澡的笑茵,回到房間後,獨自坐在床邊望著玻璃瓶裡的小石子,一種莫名的情緒衝擊著她,腦海不斷浮現於任那似乎在埋怨她的神情。當她看著於任和月莎在月下並肩散步的背影……彷彿從心窩底慢慢長出一條刺籐,不斷地往上學爬,隱隱刺著她的心。天啊?她究竟在失落什麼?這些都是不該有的情緒啊——
大家幹麼都急著把她推銷出去?難道真怕她沒人要嗎?她偷偷斜眼睨著鏡子中的自己,五官秀秀氣氣挺好看的嘛!只是……和月莎比起來,她似乎就是少了那麼點女人味。
唉!人家只是不習慣花太多時間在裝扮上嘛,T恤、格子襯衫、牛仔褲就可以變出很多花樣了,這樣也是獨樹一格啊!可惜,懂得欣賞的人並不多。
從學生時代,個性活潑、熱愛交際的月莎身邊總不乏追求者;而笑茵呢?只要有男生靠近,她就像小貓一樣全身豎起毛,可是這怎麼能怪她?因為大部分接近她的男生都是為了姐姐啊!她更不能理解的是,女人為什麼要把全副心力都放在愛情上呢?唸書的時候看同學們,開學時談戀愛,學期結束時分手,結果考試不及格,不是留級就是重修。工作之後又看同事們,進公司時談辦公室戀愛,分手後又是換工作的開始,什麼都沒學到,卻白白浪費了這麼多青春。於是,她對男人,總是充滿敵意而又冷淡的。
可這是第一次,她竟然有了臉紅心跳的感覺;第一次,她想睡覺卻睡不著,腦海裡揮之不去都是那人的影子;第一次,她看見一個男人牽著別人的手,她的心會有酸酸的感覺……
可是偏偏那人牽的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姐姐啊!
笑茵躺在床上翻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半點睡意。他們真的在月下散步?那麼羅曼蒂克的氣氛下,會發生什麼事呢?心中傳來小惡魔撥弄的聲音。
不關你的事!趕快睡吧你——笑茵這樣告訴自己。
他們真的去月老廟了嗎?那廟可是超靈驗的,一起去的情人,百分之百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夠了!方笑茵,你到底在想什麼?!她緊閉起雙眼,揮開那惱人的想法。
她像個稻草人似的躺在床上,深深呼吸,以保持平靜,胸口的波濤起伏卻透露了她的不平靜。
「啊∼∼」她倏地坐起身,仰天大叫。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苦悶」兩個字怎麼寫。
同時,黑暗中一道鈴聲劃破她房裡的寧靜。
鈴∼∼鈴∼∼
什麼聲音?
笑茵仔細聽才發現是放在床頭上的行動電話,嚇了她一跳。因為自從回家後,行動電話就沒響過了。
「喂?」她實在想不出中秋夜有誰會打電話給她。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他低沉的嗓音,笑茵作夢也想不到會是他。
「嘎——」她嚇得倒抽一口氣。「你、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你自己給我的,你忘了?」他語氣冰冷地提醒她,話語間不難聽出他的火氣有多大。「你在火車上不是說過,要當我的導遊嗎?」
是啊,她是這麼說過,可是……可是那時她並不知道,他就是姐姐帶回家的男朋友啊!
「你今晚還沒逛夠嗎?」她刻意降低自己說話的溫度,極力掩飾接到他電話時的欣喜。「你大概沒聽清楚,我當時是說如果沒有人陪你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逛逛……」但是,很明顯的,月莎已經陪他逛了一整晚了不是嗎?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下來,笑茵開始懊惱自己說話為何如此尖銳?好像在埋怨什麼似的。
「我在後院等你。」他沉甸甸的聲音彷彿自幽谷中傳出,認真的口氣絕不像是開玩笑。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根本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在後院等你……我有話跟你說。」那聲音裡有一種誰也無法阻擋的決心。
接著,喀嚓一聲,電話掛斷了。
「喂——」她對著電話空喊,對方卻早已毅然地掛上電話。她手裡握著電話,手心傳來一陣麻燙的感覺,直抵心窩,而於任最後那句話還不停迴盪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