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者賦予生命體靈魂,沒了軀體的魂魄即使再悠然自得於天堂人間,也只是一縷飄零的輕煙。」銀狐淡淡的說。
就像跟前這煙一樣,風一次煙即散,不再具任何意義;好比那些死在他槍下的人,一旦生命結束,他們的魂魄永遠只能在宇宙間飽受飄搖之苦。
難道這種流離的自由會是想要的?就說這女人愚蠢,一個嬌滴滴的貴族千金不當,卻多事的跑到這裡與他爭論自由的可貴,腦子八成有問題。
「可是,」賀青驀地跳下窗台,輕煙似地飄到他面前,「上天所賜予的每道魂魄皆與本體相契合,只有我跟你不一樣,我們原本是兩個各不相同的生命體,為何我卻得存納在你的軀殼裡,而不能獨立存在?為何讓我成為一道影子、一抹幽魂,巴望著自由卻還得遭受孤零的不堪下場!」
而他,這個無心無情的男人就只會否定她的意念。
「那是你的榮幸。」穩坐勝利者寶座的銀狐是一臉的疏漠。「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種運氣能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成為我的影子。」
激憤再也壓抑不住地一古臘湧上她的心頭,賀青怒不可遏的吼道:「鬼話!只因我與你同一天出生,就該倒楣的成為你的影子?對我而言,並不公平。」
「上天本來就這麼不公平。」他又點燃了根煙,更安適地窩在沙發內,臉上依然是一片漠然。
賀青忿忿的上前一步,清冷的素顏不遜於銀狐的凜冽。「就因為不公平,我才要爭。與天爭、跟你爭,無論如何也要爭回屬於我的自由!」
她的逼近,激起他身上每處迎戰神經。
跟他挑戰,哼!他向來仁於縱橫戰場,這女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熄了煙,銀狐從容地站起身,睥睨著才到他肩頭的女人,輕嘲訕笑的色逐漸鋪上那只藍色眼眸。
嘖,一個輕煙似的女人能有多少強悍的戰鬥力。
她清楚地看出他目光中的鄙夷,知道此刻的自已就像一個才剛會走路的娃兒向大人挑戰賽跑一樣可笑。在他自我的眼裡,她就是這麼可笑。
但長久以來,她為自我、為自由捍衛自己的生命,堅持的生命忠誠,一點都不可笑。
賀青無所無懼地迎望那兩道冷然的寒光,「就算你把我給看穿了,我依然執著。」
天色漸漸歸於陰暗沉靜,清冷的月亮從窗口灑進,仿似投射燈一樣灑在銀狐詭異的身形上,散亂的長,沉白的滄冷臉龐,鷹眼銳利發亮……賀青不禁退了一小步,跟前這男人像極了恐布片中鬼上身的男主角。
在這樣瞪望下去也沒啥意思,算了。
「我回房了。」她才不要當個被鬼追得哇哇叫、滿場逃竄的女主角。
高挑的身子才一轉開,一隻沒有溫度的大掌正好護握住她纖瘦的皓腕。
「轉過來。」
哼!又不是怕了你,轉就轉。
「當我的影子有什麼不好?」迷幻魔音催惑般,四周陡地變成迷濛的朦朧霧境。
「就是不好。」幸好她尚耳清目明,不受妖魔所誘,相同的問題,她同樣決絕。
「很好。」奇幻霧境散去,惡魔依舊駭人。「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麼掙脫我的軀殼,別影子當不成倒成了一縷飄蕩人間的孤怨幽魂。」
賀青將頭一偏,甩開他箝握住的巨掌,羞怒地再瞪他一眼,直想立刻消失在這片奇詭的房間中。
今日一戰,元氣大傷,得讓心境調和順息再談。
疾步奔走於長廊上的賀青愈想愈不甘,愈回憶自已的命運愈覺不堪,差點,只是差點,就讓蓄積已久的淚水決堤。
上天本來就這麼不公平。
那死傢伙,淨說這種灑狗血的話語刺傷人。
每個輾轉難眠的夜晚,她不只一次詢問綴滿星子的夜空,為什麼她會是別人不要的棄兒?為什麼又會淪落成別人的影子?為什麼都是別人在決定著她的命運?
結果,夜空無語,回答她的偏生還是那句老話--上天本來就這麼不公平。
是啊,古往今來,它又何曾對誰公平過。
「老闆,你見鬼啦?」拉著阿斯克特自外頭進來的留加被賀青淒絕的愁容震住。
「唉,差不多。」她回答得有氣無力。
「堡裡有鬼?!」阿斯克特驚駭地尖叫。「沒錯,還記得前幾天搬進你們堡內的那位先生嗎?」留加故意用陰陽怪氣的語調提醒。
「嗯。」阿斯克特惶恐地猛吞口水。
「我偷偷告訴你,那位先生他……」
「啊——」阿斯克特突然驚聲尖叫並摀住耳朵,「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他激動地喊著,奔向駕青一把抱住,「好可怕……」
「你很無聊!」竟然騙一名小孩。正義女神看不過去,出言斥責屬下。
留加搔搔那頭鳥窩頭,「嘿,好玩嘛。」小鬼好騙嘛!
◇◇◇◇◇◇
真的嗎?阿里那臭傢伙說的全都是真的嗎?格司先生居然是……鬼?!太不可思議了,阿拉!他得去查證一下。
於是,阿斯克特拿著一根比他身高還長的木棍,在午夜十二點三十二分的沉靜時刻,單槍匹馬直搗「傳說」中的鬼域。
他輕輕的推開鬼域大門,先亮相的不是打鬼英雄阿斯克特,而是他那根過長的木棍,示威性地將木棍揮舞了幾下後,賊溜的腦袋瓜這才探進門口……
哎喲,阿拉,這麼冷的房間!難怪,整個堡裡除了阿里沒一個僕人敢伺候格司先生,現在想想,那位格司先生長得還真像西洋片中的冷面殭屍哩!
幽暗的房間內,既陰寒又冷清,除了自窗子灑下的月光照亮窗戶附近外,其餘空間全籠罩在一種今人毛骨悚然的黑潮中。
「喝!什麼東西摸我?」呼!阿拉,臭老頭,老愛在房間內裝飾些風一次就飄來飄丟的薄紗,嚇死他了,還以為是那種東西。
阿斯克特一雙圓滾明亮的大眼骨碌碌地轉了幾圈,唾液腺正不停地分泌口水滑入喉道,他將木棍提在胸前壯膽,一步一步地朝鬼府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