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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為什麼?是不想被公司的同事看見嗎?還是讓她送這一程本來就是多餘的?「賀令……」他聽見她的叫喚,回過身來,米蘭在他的唇上印上深情的一吻,但很快的,他便推開她,臉上是無法形容的表情,像是覺得意外,覺得尷尬而顯得有點冷漠。「保重!」在賀令下車之前,米蘭補上一句。

  而他回過頭略帶遲疑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後便頭也不回的進入機場大廳。保重,賀令。米蘭在心裡又說了一遍,她知道賀令對她是什麼樣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應該作最後的決定。

  在車子回程經過市區的路上,她一直把視線集中在窗外,從只有單調山景的高速公路,到市區內林立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引起的濛濛煙霧。在紅燈的時候,她看見一個小女孩被熾熱的陽光曬紅的頭髮,臉上有無數細小的雀斑,細瘦的身子正在和同年紀的小朋友玩著跳房子的遊戲。

  這個小女孩長得好像小時候的自己,細瘦的身子、一臉的雀斑,一點都不像媽媽紅潤健康的模樣,但是隨著她的逐漸成長,卻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改變……這小女孩將來長大後,也會變得不一樣吧!小女孩會遇上一個愛自己的人,不會像她。米蘭想。雖然努力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又不能控制自己的跌入回憶的泥沼,她想起他們曾經擁有過的點點滴滴。從在外雙溪賀忱的生日派對開始,兩個原本彼此看不順眼的男女,卻因為一連串的意外而不得不共處一室,接著又共處於同一個工作環境內,將他們而人緊緊繫在一起。

  她回想起第一個吻……賀令教會她生命中許多的第一次,不論是在工作上或是情感上,他都參與了她生命中無數值得紀念的日子。他們之間從若有似無的吸引力,經過排斥與誤解的階段,而後她承認了自己的情感,對他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這裡面有太多難以割捨的回憶,他們也曾經甜蜜的分享彼此,為同樣一個畫面而感動不己。她會一直記得這些,她和賀令共同擁有過的點點滴滴。陷入思緒的海潮,米蘭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臉頰上早已佈滿感傷的淚痕。

  回到家中,所有的物品都像是突然在一瞬間有了生命一樣,它們說的話都讓她捨不得。她捨不得沙發上留下的咖啡渣,捨不得浴室裡肥皂的花香,捨不得書房裡各種書籍發出的抗議聲,捨不得曾經共處的參與,捨不得自己以後將再也看不見這裡的一切,捨不得這個她還稱為家的地方。然而,它們的主人不愛她,她找不到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

  她端坐在書桌前,雙手無意識的撫摸它的邊端,決堤的眼淚讓她崩潰,但是她還是拿出了抽屜裡的紙筆,動筆寫下了這一封信——賀令:寫下這封信的同時,心中都還是愚蠢的希望一切都沒有改變,而我現在還在你的身邊。但當我想著這些日子以來,你可能承受的不便時,我又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讓我知道,你絕對不是像外表上表現出來那樣的淡漠,相反的,你慷慨的收留一個令你生活不便的人,更大方的讓她參與你生活中的大部分,然而,現在我卻只能說很抱歉對你造成的困擾。

  一直以為愛一個人,就應該勇敢的表達並且爭取,但是我現在更明瞭,愛是讓對方快樂,如果見你因為我的愛而不快樂,那對我來說,我的愛便失去了意義。愛情是不能勉強的,於是,那一天,我說出了我愛你的事實,無關你擁有的任何條件,我知道也許你從來未曾相信過我,不過,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真心的感謝你留給我所有的美好回憶,請你保重,並請代為轉告賀忱與其他人,非常感謝你們這陣子以來所有的悉心照顧,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只是怕自己會失去離開的勇氣。

  米蘭是不是所有的事都有所謂的一體兩面?

  在愛情中她渴求賀令會因為注意到她的存在,而願意去瞭解她,她相信經過相處而瞭解,兩人的基礎應該就會很堅固,這是她的想法;但賀令是不是這樣想呢?如果他從來沒有愛過自己,和一個他不愛又渴求愛的人在一起,那會造成莫大的精神壓力。也許賀令只是在忍受!想到如果要勉強自己接受別人愛情的那種痛苦,她更願意讓他自由。

  米蘭想起母親告誡自己的,她一樣也沒有做好。

  母親辛辛苦苦的獨立拉拔自己長大,供自己心無旁騖的念完大學,告訴她不要相信愛情,因為男人會傷了她的心,以及母親認為應該堅守自己的貞操……她一樣也沒做到,愛情與金錢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愛情。

  她該去哪裡呢?自從上來台北以後,工作狀況不斷,連住處都有了問題,她沒有什麼知心的好朋友,愛情更是遭遇到嚴重打擊。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如果自己沒有上來台北,就不會到「古德俱樂部」去上班,也就不曾遇見卓尚倫,不會認識賀忱,更不會讓自己陷入賀令的情網……米蘭打開衣櫥收拾簡單的衣物,酒會曾穿的那件白色長禮服,形單影隻的掛在角落,那是賀令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也許,會有更合適的主人出現的……」她唯一帶走供作紀念的只有在淡水藝品店,賀令送給她的幸運石項鏈,「幸運石,雖然我的願望沒有實現,但是請你保佑我在未來的日子,堅強快樂的生活下去吧!」

  她趁著晚上十二點,二樓陳太太他們房間的燈都熄滅之後,便悄然的離開。

  ◆◆◆

  在舊金山的酒館裡,隱暗的燈光照明和濃濁的空氣,三五好友有的正在撞球檯上切磋球技,有的則以現金賭注飛鏢的輸贏,但大多數只是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隨著音樂的節奏擺動身體,偶爾交談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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