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蘭心不平之氣脫口而出,「誰說的,他不和精靈有說有笑,像是朋友一般。」
「精靈?!」怎麼她也和上官一樣說出相同話題,難道真有精靈的存在?
一覺失言的高蘭心索性閉口不言,揮手打翻高院長端來的飯菜。
她沒有愧疚,因為她生來就是讓人服侍的,發點脾氣是理所當然,他並非是她親生的父王。
「怎麼了,又使性子了。」
同樣擔憂的高夫人走了進來,身後是優雅如天神的上官月。
第五章
「不吃就讓她餓死吧!」
這麼殘忍的話語居然出自一位俊美男子口中,怎麼都教人無法信服。
但事實上他卻是真的說出如此震撼的字眼,好像螻蟻之命何必在乎,早日解脫早登極樂,好過忙碌一生仍為螻蟻。
不只高氏夫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連佯弱拋媚的古代公主也傻眼,不相信竟有男子忍心她受餓忍饑,沒有一絲憐惜之意。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人命廉價不如螻蟻,輕賤不足惜,輕易言死。
受盡寵愛的高蘭心媚視著全無表情的男子,不明白他為何心硬如鐵,隨口一出便是傷人言語,不在乎她是否因此尋短。
那雙迷人的黑瞳沒有情緒,彷彿置身事外的陌生人一般殘酷,眼中看的是她也不是她,深沉得教人讀不出其中的波濤。
她很懷疑他是人嗎?怎能平靜至此。
死水也有蚊蠅聚集,腐屍生蟲,但他冷寂得嚇人,根本不怕誰會受傷。
突然她想起艾莉絲的話,他非常可怕,俊美無儔得可怕,完全不像一個人。
「呃!上官,這樣好像不太妥當,馨兒並未犯下什麼過錯。」這種懲罰太嚴重了。
「她不是令嬡高蘭馨,她是一抹無形體的孤魂野鬼。」天不收,地不入,飄蕩在人間。
「什麼,你說她是……」鬼?
眼前的人明明是他女兒,為什麼上官說她是鬼?
「我是高蘭心呀!你看不出我的模樣?」高蘭心輕笑撩人,輕語甜噥膩人。
「此心非彼馨,或許我該稱呼你一聲!蘭心公主。」若在古時她必是傾國禍水,可惜她走錯了時空。
怔愕片刻,花容頓時浮現獰色。「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是我王兄派你來追緝我?」
一聽她自承身份及怪異的說法,高氏夫婦面有憂色的互視一眼,不知自己的女兒身在何處。
「你要找的是蘭陵王,寄住此身不得長久,你已非尊貴公主。」一條死魂也敢張狂。
「你曉得蘭陵王的下落?」對於昔日情人,她是又愛又恨。
愛他的多情與俊美,恨他的反覆無常和殘暴,世上皆知蘭陵王貌美如女子,卻無人知曉身為私生子的他有多自卑,常以凌辱他人來發洩心中不平。
雖然貴為北齊王子卻無封地,必須比其他兄弟更加努力百倍,奮勇殺敵才掙來一封號。
後人歌詠他的容貌與傳奇,以及戰無不克、屢建奇功的史績,可是鮮少人提及他在戰爭上的殘忍,刨人心肺挖其眼,刖其四肢任其流血至死,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狂笑不已。
以前沒得比較自是死心塌地的戀著他,現在出現一位容貌不下於他的美麗男子,她反而不急著尋找他,甚至希望他不要尋來。
再美的承諾也會因人死而湮滅,何況她又擁有一具健康年輕的身體,何愁尋不到更多的蘭陵王呢!
「我在網路上看到這個留言。蘭陵王早已作古,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你最好死心。」他不會同情因愛而香消玉殞的薄命公主。
何必勸服,一見到他她已心有悔意。「我可以不要蘭陵王,但是……」
瞄了瞄他,意在不言中。
「但是什麼?」比她更急的高夫人不懂眼色,只想她快點離開女兒的身體。
「我要他。」高蘭心的口氣像在下著命令,要雀屏中選者下跪叩恩。
「什……什麼……」她要上官做什麼?她都已經不是人了。
「師母,你不用理她,處處遷就只會助長她的氣焰。」她必須學學平民百姓的痛苦。
人鬼不同道,再怎麼尊貴也是一縷亡魂,死後萬物皆平等,無誰貴誰賤,黃泉路上冷過橋,一聲奈何莫回頭。
「可是她是我的馨兒呀!我怎麼捨得她受苦。」她苦命的女兒。
從小拉拔她長大得費多少苦心,看她牙牙學語叫媽媽,牽著她,小腳一步一步往前走,羞怯的笑容甜美又可人,她哪狠得下心放著她不理不睬。
女兒是心頭的一塊肉呀!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了。
「你看到的是令嬡的外表,其實她是佔據你女兒身體的陰鬼,想想她是傷害你女兒的鬼自然就不心疼了。」
上官月說得冷淡,卻沒顧忌到凡夫俗子看的正是外表,他們無法看透身體內的靈魂。
「但是……」她還是沒法不管女兒的死活。
「必要的絕情才能救令嬡一命,你不想她永遠都這樣吧!」親情的牽絆最難捨棄。
該死的不能留,不該死的趕不走,這就是人生的悲歡離合。
並非他冷血無情無一絲人性,快刀才能斬斷亂麻,猶豫再三隻會越纏越亂,到最後亂成一團無法收拾,只好全部毀滅。
「媽,你別相信他的話,他想害我。」為了自保,高蘭心只有先下手為強。
一聽女兒這麼說,高夫人的信心又動搖了。「上官,沒有其他辦法嗎?」
上官月從上衣口袋取出墨鏡交給她。「師母,你戴上瞧瞧,這是透靈眼鏡。」
「透靈……眼鏡……」到底要她看什麼呢?
啊!那是什麼?看來不太穩定的白影飄來飄去……咦!怎麼有個睡著的女孩子在女兒心口上,有點像是她的馨兒。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人身上有兩道影子,一個神似馨兒卻顯得嬌媚艷麗,一個沉睡不起十分無邪,她都分不清誰是誰來著。
有兩個馨兒。
「不想清醒的那個是令嬡,她為了逃避現實中的惡夢不肯醒來,躲避在心的一角以為最為安全。」沒人傷害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