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著被扯痛的臉頰,「哪裡,我在萬姊的麾下,應該日日新,又日新,才不枉費您的教誨啊。」
「皮蛋!看我怎麼修理你!」說著,人撲過來,作勢要把簡青庭「電」得金光閃閃。
萬英華愛極了這個年紀差她一截的小妹妹。
「別,花盆打破了,數量會不夠。」她把陶器當武器。
萬英華瞄瞄盆子上的描花,一屁股坐回原位,表情若有所思。「小蜻蜓啊,你這麼認真,為什麼?」
「什麼?拿人錢財,本來就要做事啊。」這麼基本的事情怎麼還要問?
「不對,應該不只這樣吧!」
「啊?」
「小蜻蜓,我對你好不好?」
「很好哇,萬姊像我的姊姊一樣。」
「那別呼攏我,摸著自己的心,說。」她在逼她。
「這是我第一份可以自己發揮的案子,我很感謝濮陽先生肯給我這機會,我用心,是為了想報答他,我想讓他不後悔請了我。」這套說詞是她很早以前就想好的,現在也對答如流的從她口中說出來。
千里馬需要伯樂,要不然窮其一生只能被拿來當驢子在磨坊磨谷子。
雖然她不敢自比為千里馬,對濮陽元枚,她始終感激。
萬英華拉拉她的發,「你聽過高處不勝寒嗎?有的人生來就在高處,頭頂皇冠,那不是他能選擇的。」
「萬姊,你形容的太好了!把濮陽先生說得活靈活現。」
「你知道我談的是他?」
她翮然微笑。「除了他我想不出來你還能說誰。」
「他對你好,好得我們都要打翻醋桶了。」
「他對所有的人都很好,並不單單只有我。」
「小蜻蜓,昧著良心說話會遭報應唷。」這麼乖巧的女孩需要一個好男人來疼惜愛護她。
「萬姊,不來了啦,我要告訴展哥說你欺負我!」
表面上,簡青庭嚷嚷著。
私下,那種滑熨過心底的體貼她何嘗沒感受到。
在濮陽元枚清淡如水的表殼下潛藏著的卻是無比溫柔的內心。打從面試開始,撞壞他的車,害他從馬背上摔下來,無比耐心的陪她練車……總之,在她生命的轉折處,是他給她生命的新視野,那些嶄新的風景要不是有他,又豈會這樣的多采多姿?
濮陽元枚是她生命中的貴人,貴人是應該高高供起來膜拜而不是用來胡思亂想的,只要是稍微有腦筋的人都該明白他是天上的明月,月亮很美很美,但是,誰都清楚沒有人能把月亮獨佔。
對!就是這樣。
她一路走來,很多經驗教會她,自作多情的下場通常不會有好結果的,人要實際一點才不容易受傷害。
像是自圓其說了,但是她的心卻感覺陷落一塊,很空、很虛,讓她茫茫然。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叩叩叩……」敲門聲有規律的響起。
「進來。」如清泉的嗓子隔著門板依舊不改其清醇好聽。
簡青庭第一次走進濮陽元枚的房間,有很多太過沉重的傢俱都是前任屋主留下來的古董,顯然住下的人並不在乎沒有個人色彩存在,相較之下,她的房間是刻意整理過的,所有的擺飾物品都是為了迎合她年紀需求的。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她的房間是誰幫她出的主意?會是濮陽元枚嗎?
他正坐在一把古董椅子上替獵槍擦油,槍的零件攤在兔毛布上光可鑒人。
她一點都不奇怪濮陽元枚不像其他她認識的男人整天釘在電腦桌前面,沒有電腦就活不下去的呆滯,要不就隨身帶著PDA彷彿自己是個缺一不可的大人物,行程多到記不住,非要機械幫忙不可的地步。
他們讓簡青庭覺得愚蠢。
「你忙完了?」又是黃昏,一天的工作又告結束了吧。
在別人眼中他可能是那種很不負責任的老闆,唯一管的事情就是等驗收。
「是啊,我想來跟你報告一下進度,還有呢,明天是週末,我想早點下山,晚上不在這裡吃了。」家裡那一票小鬼打了好幾次電話甜言蜜語一籮筐,其實打著歪主意要敲詐她,也難怪,他們很久不曾打牙祭了吧!距離上次帶他們出來吃一九九吃到飽起碼有半年的歷史,他們每個都是發育中的小孩,家裡那貧乏的食物,怎麼可能餵飽那無底胃洞。
他們眼巴巴等著她領薪水,等著祭五臟廟哩。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我已經準備搭最晚那班公車下山。」
「我說過,有事情可以來跟我說,不用客氣。」
「不用了,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連這種事也要麻煩你。」做人不能軟上深掘,太沒分寸的。
「你在跟我客氣嗎?」只要是有關她的事情,他都十二萬分樂意效勞。
「沒有啦,我昨天領了薪水,家裡那幾個小鬼吵著要我請客,再說,我也要把機車牽回去還給小葳。」請人上山來載車子、修理、清洗,都是一堆瑣碎又麻煩的事情,她又不是他的誰,人家客氣,她總不能厚著臉皮當真吧。
小威?濮陽元枚不喜歡這名字。
「進度表放著,我會看,你趕時間,可以先走。」今天這大宅子就剩下他一隻孤魂野鬼了。
「謝謝濮陽先生。」
「我長你幾歲,叫我大哥吧。」
「可以嗎?」
「除非你不願意。」
「濮陽大哥,你有家人還是朋友在台灣嗎?」既然叫了大哥,關心他應該不算逾越吧。
「你忘記我還有一個很聒噪的表妹住在山的那邊?」以前來這裡求的不就是清靜?曾幾何時他也怕起寂寞來了。
「我覺得你喜歡巴頓先生比較多欸。」所謂的表妹好像從來也沒有什麼交集。
「其實我的家人都在德國,我是老大,下面有兩個弟弟。」被她俏皮的口氣惹笑,濮陽元枚只好從實招來,那個男人婆表妹真的是那種一表三千里的親戚。
好遠。她應該多關心他才對。「果然被我猜中,你臉上就寫著我是老大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