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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劉宛柔放聲狂喊,恨恨地瞪著劉明蝠。

  玉姊姊「離開」的這三、四天,就是生不如死地待在這個地方嗎?

  「是她自個兒折磨自己,她骨頭硬、脾氣硬,說是不怕我的蠱蟲,不希罕我的解藥,那我就瞧瞧她是真不怕還是假不怕?」劉明蝠揚起一道冷笑。

  「她是你的義女啊!」劉宛柔看著他,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眼前的義父還是人嗎?

  是人就不該對自己造成的苦痛那麼無動於衷!

  他是戴了一張人皮面具的妖魔!

  「聽我話的孩子,才是我的義女。」劉明蝠拂去衣袖上不存在的塵土。對他而言,人命本來就不重要。

  「死……救……」人型棺木裡,血肉模糊的眼珠子偏斜了一下。

  「玉姊姊……」劉宛柔不敢再看,只能趴伏在棺邊,哭到聲音乾啞。

  「妳能救她的方法只有一種。」

  一把銀亮的匕首被丟到劉宛柔腳邊。

  「我不要殺玉姊姊。」她瞪著匕首。

  「她那樣還算是個人嗎?勉強靠著爬入嘴巴的幾條蛆維生而已。」

  劉明蝠掀開一隻陶罐,興致大好地看著裡頭相互爭鬥啃咬的兩隻蠍子。

  「死……死……」

  玉姊姊的手抬起一小寸,只是腐肉的味道才一揚起,萬頭鑽動的蛆馬上吱地一聲再度蜂擁而上,筋骨膚內被噬咬的聲音窸窸萃萃地淹沒了那一道微弱的求救聲。

  劉宛柔撿起匕首,木然地站起身。

  看著棺木裡那個被折磨到比死還淒慘的人,她閉上眼,舉高雙手--

  匕首悍然一落。

  滋!一道黑血從人屍的胸口滾冒而出,那顆停止跳動的心臟旋即被一群蛆蟲刨掘而人。

  棺木裡的人兒不再有任何動靜。

  幾隻蛆順著匕首攀上劉宛柔的手臂,她狂亂地甩落沾黏至肌膚的異物,手卻仍牢牢握著匕首,雙瞳灼亮如火地死瞪著劉明蝠。

  「如果沒事,妳可以出去了。」劉明蝠專注地看紅蠍子吞食了黑蠍子的腿根。

  她朝他跨近一步,氣息粗重。

  「妳如果殺不了我,待會躺在那具棺木裡的人就是妳。」劉明蝠將手探人陶罐中。

  劉宛柔臉色死白地看著他拎起一頭扭動的蠍子,面不改色地放人口中。

  「好味道啊……」劉明蝠伸手拭去唇邊蠍子的體液。

  她驀然轉過身,發瘋似地往外狂奔。

  這是什麼地方?!她被什麼樣的人養育成人?!

  劉宛柔拉開門扇,只想離開的她甚至沒注意到門檻,收不住去勢,整個人重重地摔跌在石子地上。

  「柔兒!」歐陽無忌疾衝而至,扶起她冰冷如霜的身子。「摔疼了嗎?」

  「走開……」

  劉宛柔推開他,跌跌撞撞地奔到樹叢邊,嘔地一聲吐出了所有能吐的穢物。

  書房裡那恐怖的一切,遠遠勝過她所能想像的畸態。

  「嘔--」她吐得喉嚨干燒、胸口灼痛,卻仍然洗刷不去那種不潔的感覺。

  歐陽無忌看著她手裡的匕首,心裡一涼。

  幾年前,他和一名身材魁梧的瘋漢同關於一室,搏鬥了一個日夜,當他把匕首插入瘋漢的胸口,那場惡夢才宣告結束。

  或者該說,惡夢才正要開始。

  「好過些了嗎?」他彎身將她撈回懷裡,大掌輕拍著她的後背。

  劉宛柔抬起渙散的眼凝望著他,兩道清淚陡然滾落。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個鬼地方?」言畢,她昏沉沉地閉上雙眼,昏厥在他的懷裡。

  歐陽無忌扳開她的手掌,丟掉那柄染著褐血的匕首,又捏死一隻蠕動的蛆。

  「沒想到柔兒如此脆弱,真是太讓人失望了。」劉明蝠步出書房,嘖嘖有聲地看著不省人事的劉宛柔。

  「你對她做了什麼?」歐陽無忌冷冷地問道,將她攔腰抱起。

  「無忌,這是你對義父說話該有的態度嗎?」劉明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一個真正的義父會叫義子去殺人嗎?」

  一待柔兒醒來,他們就馬上離開,鬧到天翻地覆都無所謂。這地方是人間煉獄,早該放把火燒個精光!尤其是劉明蝠這個坐鎮其中的老妖怪,最是該死!

  歐陽無忌打量著劉明蝠,卻猜忖不出他的心思。

  因為他和柔兒還有利用價值,所以即使他們已有了叛逃之心,劉明蝠仍然可以不予以追究嗎?

  不,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劉明蝠只會使出更毒辣的手段來留住他們!

  所以,要逃。

  「你的武藝高強是拜我之賜,光憑著這一點,你就該恭敬地稱我一聲義父,而不是用這種殺人的眼光看著我。」劉明蝠看了漸亮的天色一眼,抬手掩去一個呵欠。

  「我寧願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歐陽無忌心恨聲道。

  「太遲了,要恨就恨柔兒吧。是她把你引來我身邊的。」

  「柔兒沒錯,有問題的人是你。」

  歐陽無忌抱著她,與劉明蝠擦身而過,卻不曾抬起雙眼。

  「是嗎?話別說得太狂妄,咱們到時候再看看有問題的人是誰吧。」劉明蝠不以為意,唇邊是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你會來求我的。」

  「我寧願死。」他咬著牙說。

  「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喔。」劉明蝠冷笑著,身影消逝在書房內。

  柔兒中毒了嗎?

  歐陽無忌驀然低頭望著臉色青白的人兒,心慌地擁她到溪邊,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膝上。

  按住她的脈動,只覺她的脈象忽緩忽急,極不平穩,倒是感覺不出任何中毒的跡象。

  歐陽無忌鬆了口氣,想撫開她擰蹙的額,但她即便在昏迷之間,卻仍堅持緊鎖著眉。

  她深褐的髮絲飄散在他身上,那沾了血的絹袖就擱在他血褐色的衣袖上。他胸口一緊,一股子心酸竟這麼鑽上喉頭。

  兒時的行乞生涯,早就讓他看透了人心險惡。但她不同啊……「水中月」便是她生長的家啊。

  東方天際泛出一片灰濛濛,不一會兒天色即由朦朧轉為魚肚白,忽而一丸橘亮從遠方慢慢地升起,當金黃太陽衝破雲層的那一刻,劉宛柔悠悠地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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