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頓晚餐是為了向妳道歉。』他幽深的眼中盈滿了自責。『我太武斷, 人以偏蓋全,我對當初對妳毫無根據的懷疑和推測向妳道歉!』
『其實,很多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樣。』她刻意露出笑容,以減緩話中的苦澀。
『小學的時候我當選模範生,同學都說是因為我父親塞紅包給老師;我考上大學, 也有朋友懷疑是我父親動用關係提高我的分數;有男孩子追求我,他們也說他看上的是 我父親的錢;甚至有人謠傳,我的臉是我父親花了大筆的錢所『做』出來的。』
徐紹亭激動得握住她纖柔的手,強烈的自責如潮水般湧來。『對不起!舒妤,我』 』我一定很傷妳的心。』
『對,我真的很傷心!』翻騰的心海再地無法壓抑,她衝口而出。『我真的並不在 乎別人怎麼看我,但我只在乎你……』
他們的眼光緊緊相迎,其中有矛盾、有掙扎,還有更多更深的情愫在糾纏。
為掩飾自己太過真情流露,她輕聲解釋:『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舒妤對他產生的,絕對不只是友誼而已,如果他對她沒有相同的感覺,至少她希望 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個有內涵的女孩,而不只是個好看卻不實用的花瓶。
朋友?
如果他真能將舒妤當成一個普通的朋友看待,又何以會在她面前表現得如此偏頗和 愚昧呢?
『你給我一種感覺,你是因為我父親的財富而排拒我。』她輕柔的嗓音中摻雜者絲 絲無奈。
徐紹亭不捨的放開她柔若無骨的棄夷,一顆心仍在矛盾中掙扎,幽幽的說道:『大 學時代,我認識一個家世相當好的女孩,我只見過她父母一面,這段還未真正開始的戀 情便無疾而終,原因是他們認為我是清苦出身的小孩,我配不上他們的掌上明珠。』
她無言以對。這種現象確實普遍存在社會上,即使就將邁入創新的二十一世紀,這 種門戶之見依然牢不可破。
他想輕柔的為她拭去臉上的無奈。『舒妤,我並不恨有錢人;相信我,我不可能因 為一個沒有主見的女孩而恨盡天下的富家女,我只是學會小心謹慎一些罷了。』
『但是你沒有給過找機會。』舒妤難掩一絲埋怨;若真的對她無情,那他眼中不時 流轉的似水柔情又代表什麼呢?難道這只是出自於她的幻想?
『我不敢!』他沉吟良久才回答這個問題,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剖析他那矛盾難解 的心結。
『為什麼?』她渴切的眼神向他索求著答案。
『妳知道嗎?人真的是一種矛盾的動物。好比一個終年受病痛折磨,最後卻選擇跳 海自殺的人,往往含在瀕臨滅頂之際後悔。並一改初衷做著垂死前的掙扎;其實對這種 生不如死的人而言,死亡真的是一種解脫,死真能帶給他想像不到的平靜和快樂。甚至 可因此而重生。』
『我真的那麼令你恐懼?可以和死亡相提並論。』她眼裡有著傷心和困惑,並不真 的明白他所要表達的。
『不,但道理其實是一樣的。』他的眼眸變得更為深遂。『跳海自殺的人之所以後 悔、恐懼,是因為他不瞭解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模樣;更重要的是,他將再也掌握不到現 在所擁有的,這種茫然無知的感覺確實令人退卻。』
『這跟我們又有何關係呢?』舒妤仍然不解。
『舒妤,妳知道嗎?我是一個喜歡掌握大局,習慣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下循序漸 進的人。』他無奈的輕歎:『但妳卻令我方寸大亂。』
『我?』
『對!』一抹自嘲的笑意閃現在他剛毅的臉上。『我一向是公私分明,但對妳,我 卻失去了客觀約立場,甚至因為私人的理由而極力排斥妳,因為』』我怕妳。』
『怕我?』舒妤眨著一雙盈滿疑惑的美目,腦中一片空白,只能一再重複他的『你 讓我好迷惑!我一向善於克制自己的情感,但偏偏唯獨對妳例外。』他的話雖似埋怨, 但嗓音卻是無比的溫柔。『我當初之所以不願讓妳得到這份工作,是希望能遠離妳身上 自然散發的那股魅力。要我整天面對妳卻不能對妳動心,這對我來說太難了,也太不可 能了!』
他的一番話在她的體內引起爆炸性的反應。頓時,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身處在狂風暴 雨中的一葉扁舟,驚濤駭浪激得她飄搖不定。
『相知進而相戀,情投意合本來就是人世間最真最美的事,為什麼你要抗拒。』舒 妤燦若星辰的雙眸緊鎖著他的視線,願他能聽懂她深情的告白。
強烈的喜悅霎時壅塞在他的胸臆間。徐紹亭那張原被不安和煩惱壓迫得死氣沉沉的 臉龐,如今卻春風滿面,輕鬆自在的笑意自他的嘴角、眉間,甚至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中 傾瀉而出。舒妤對他擁有同等情意的事實彷如他求生的浮木,解救他脫離愛情的苦海, 『舒妤,我從來沒有那麼在乎過任何的女人,我被自己對妳的那種特殊感聲嚇壞了。』 他情難自禁的緊握住她纖柔的手,對她的那種強烈情愫幾乎要湮沒了自己。『我之所以 拚命壓抑自己對妳的情感,只不過是想在掉入愛情的漩渦之前為我的獨立、自我做最後 的掙扎。』
『我瞭解你的感受,因為我也有同樣深刻的體驗。』她輕輕的訴說,彷彿是在唱一 首最動聽的歌。『但我甘願為你放棄一些獨立,放棄一些自我,我只渴盼換來的會是想 像不到的快樂和幸福。』
他滿足的浸淫在舒妤的告白中。『我終於懂了,掙扎是沒有用的;我愈是掙扎,只 會讓自已陷得愈深。』
在昏黃的燈光下.舒妤那雪白如霜的臉龐被烘托得更加欺霜賽雪、柔嫩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