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住游移的心神,他終於找回一貫的冷靜。「我不管你跟蹤我究竟有何意圖,反正 我警告你,立刻停止這種舉動,否則——」
「否則怎麼樣?」她截斷他的話,完全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報警抓我?天啊 !我做了甚麼?」怒火使她口不擇言:「我既沒有把你按在牆上,強行剝你衣服,甚至 連你一根寒毛都沒碰到,你到底要告我甚麼?」
這就是程羽蝶,一旦被激怒,便會流露出她任性、無理的一面。
「你——」祈威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來。
「祈威?」葉夢荷急步下階而來,顯然是被他們倆的爭吵聲所引來的。「祈威,怎 麼回事?」
他惱怒地瞪著那美麗卻瘋狂的女孩。「這三天來,她始終跟蹤我們,天知道她到底 想幹嘛?」
葉夢荷默默打量著正惡狠狠瞪著祈威的女孩,和聲詢問:「小姐,我們認識你嗎? 有甚麼事,你不妨直說,我們大家可以設法解決。」
程羽蝶轉而迎上她和煦的眼神,心中兀自盤算著:葉夢荷的公寓就在樓上,她距事 實就只差一步之遙,偏偏被這可惡的男人給破壞了!如果要她就這麼放棄,不是太可惜 了嗎?
她飛快地轉著腦筋,一個念頭瞬間襲上心頭。或許,她應該化阻力為助力,藉此登 堂入室,好一探虛實?而那叫祈威的該死傢伙,活該成為被她利用的一隻棋子;他將成 為她混進葉家的籌碼。
程羽蝶立刻收斂怒焰,裝出十足委屈的模樣。「我說出事實原委,你真能夠幫我嗎 ?」
「我一定盡力而為。」葉夢荷立刻允諾。
「好吧!那我就說……」程羽蝶成功地在三秒之內,強擠出淚水來。「他花言巧語 欺騙了我,又始亂終棄!」
「誰?」葉夢荷完全摸不著頭緒。
「還會有誰,當然是祈威!」她適時擠出一串串豐沛的淚水,更強化了效果。
「我?」祈威震天的嘶吼隨之響起。他終於確定,她是個瘋子;即使再美,仍是個 瘋子。
「我知道你不會承認,哪一個小偷會承認自己是賊?」程羽蝶先聲奪人,毫不猶豫 地對他做出不實的指控:「想當初你追求我的時候,濃情蜜意、溫柔呵護,甚麼噁心肉 麻的話全說了,一旦把我騙到手,就……就翻臉不認人……」她泣不成聲,將這「可憐 」的角色扮演得入木三分,這都該歸功於她天生的演戲細胞。「我每天等啊、盼啊,就 盼著你來看我,誰知你嘗到甜頭了、膩了,人就像泡沬似的消失無蹤,完全不顧我的死 活!」
她投下的這一枚炸彈,真可謂威力十足,震得葉夢荷和祈威灰頭土臉,無法反應。
葉夢荷完全出於震驚;而祈威則充滿了憤怒。這可惡的女孩正對他做出一項非常嚴 重的指控,一項他根本沒做的指控;而且他知道,她是故意的,這是個陰謀!
「這……小姐,這中間一定有誤會!」葉夢荷只能勉強擠出這麼一句話。
程羽蝶絕然地搖頭,反以「同情」的眼神看她。事實上,她一點同情心也沒有,更 沒有絲毫愧疚感,甚至巴不得能繼續興風作浪,最好鬧到最後,能讓他們以分手作為收 場。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就像我一樣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盲目地看走眼,把感情投注 在一個花心的臭男人身上。但那是事實,他騙了我們兩個!」
「我跟祈威?」她顯然誤會了,葉夢荷急著解釋:「我們不是你以為的——」
程羽蝶一徑打斷她,而且猛加油添醋:「我相信他騙了不只我們兩個,一定還有其 他跟我一樣可憐、無助的女人,因他而心碎——」
「夠了!』祈威再也難以忍受地吼了出來,狂猛的怒火令他那張英俊的臉寵變得僵 硬且陰沉。「你這滿嘴胡言亂語的瘋婆子!」
「你才是!」她以不輸於他的音量尖叫:「你這個滿嘴花言巧語的臭男人!」
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徹底擊垮他僅剩的耐性。遇上這種無法與之講理的女人,再多 說些甚麼也是白搭。
「夢荷,別理她,我們上樓去,她根本是個神志不清的瘋子!」
眼見他拉著葉夢荷就要走,程羽蝶出於本能反應,衝動地朝著他那張剛毅的臉,狠 狠摑了一巴掌——那巴掌之響,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不安伴隨著靜默急遽攀升。
有那麼片刻,程羽蝶以為他一定會回手打她。他的臉色因怒火而漲得通紅;冷硬如 冰的眼神卻射出兩道懾人的寒光,幾乎將她凍結;而他緊握著雙拳的模樣,讓她有股想 轉身逃跑的衝動。
但她甚麼也沒做,只除了繼續火上加油刺激他。
「你打啊!你回手打我啊!反正我的心都被你一手搗碎了,還在乎這小小肉體上的 傷害嗎?」一貫的任性,讓程羽蝶從不知道「害怕」為何物。
葉夢荷擋在他們之間,強自鎮定地勸說:「你們兩個都冷靜點!我們可以平心靜氣 地談啊!」
「沒甚麼好談的!」那瘋婆子的力道可真不小,臉頰上火辣辣的刺痛,令他更像頭 受傷的大熊般暴躁。他對著程羽蝶嘶吼:「立刻給我滾!否則我立刻把你丟出去!」
「你不如殺了我來得乾脆!」
她豐沛的眼淚就像自來水似的說來就來,那梨花帶淚的模樣真可謂楚楚動人,彷彿 方才動手打人的潑辣女子是另外一個人。
「反正我已經毀在你手上,再也沒臉見人了……為了你,我跟家裡決裂,現在又遭 你遺棄,我再也無處可去……」程羽蝶決定再投下另一枚威力更強大的炸彈。「我不如 帶著肚子裡可憐的孩子一塊去死好了!」
「天啊!」葉夢荷急急攔住她。「小姐,你……」
「沒錯,我懷孕了,而且請你別問我『孩子是誰的』這一類污辱人的問題,可以嗎 ?」她的臉頰上猶掛著淚痕,但她的語氣卻驕傲得有如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