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慕綺此刻正站在大廳門口,將這一幕全看進眼裡.
她本來是聽說冷傲霜那慘死的未婚妻竟奇跡地復活了,好奇跑來想一探究竟,沒想到卻看到這久別重逢、溫馨感人的一幕.
溫馨感人?她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嘲諷地反問著.
她冷嗤,事實上那一點也不感人,至少她一點也不感動,反而覺得噁心透了!
冷傲霜那該死的混球!之前他還一臉誠懇地向她求親,這會又懷抱著他失而復得的未婚妻,柔情蜜意地許下承諾,把她忘得一乾二淨……難不成在他心目中,自己只不過是凌翠兒的替代品嗎?
這會她就像剛灌下整缸的醋,心裡酸得很,連大廳也不進去了,便怒氣沖沖地轉身跑開……
「堡主,有件事我不佑該如何處理,請堡主裁示.」
葉清鼎偕同兒子葉千雪來見冷傲霜,一向果斷的他,竟難得地露出一臉為難.
冷傲霜不解地看著他們父子倆,問道:
「清叔,千雪,究竟何事?」
「近日陸續有村民跑來找我,全是為了……桑姑娘的事.」葉清鼎終於道出.
「慕綺?」他看起來有些無奈,卻堪稱平靜,實在是因為他已對桑慕綺層出不窮的小麻煩見怪不怪了,苦笑地追問:「這回她又做了什?」
葉清鼎據實以告:
「村民反應,近日桑姑娘在村中到處找人賭博,不但軟硬兼施地強要人下大注,而且非要賭到她贏為止,甚至有人逮到她出千作假.村民們敬重堡主,也知道桑姑娘與咱們望月堡的淵源,所以全容忍了下來沒有為難她,但仍心有不甘,才會跑來向我投訴.」
冷傲霜輕鬆的心情驟逝,他劍眉緊蹙,不敢相信地脫口而出:
「慕綺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她是率性、貪玩了點,但詐騙他人財物這種事……」他無法相信地直搖頭.「不會吧?」
葉千雪也開口了:
「在來見堡主之,前我曾私下詢問過堡內弟兄,他們證實桑姑娘也曾在堡內四處找人賭博,似乎極缺兩;幸好堡內弟兄嚴守教規,即使面對桑姑娘的死纏爛打也不為所動,否則,咱們望月堡早就成為賭場了!」
冷傲霜啞口無言.他知道清叔為人謹慎,若非經過查證屬實,他是不會來此向他告狀的,但……但他就是理不清桑慕綺,何以要如此做的原汏.
果然,葉清鼎不但有人證,還有物證;在他的示意下,葉千雪將手中的包袱在冷傲霜桌前攤開,裡面全是一些珠玉髮釵和幾個古董花瓶.
「這不是我送給慕綺的頭飾和珠花嗎?還有娘生前最喜愛的翠玉花瓶,這是怎麼……」
葉清鼎回答了他未說出口的問題:
這些都是今(千祥當鋪)的張老闆送回來的,他說這些東西都是桑姑娘近日陸續典當給他的.」
冷傲霜再也沉不住氣地推椅而起.
「這件事我會親自處理,村民那邊就煩請清叔替我安撫賠罪做些補償了,我保證這種事絕不再發生!」
拋下話,他便氣沖沖地直奔桑慕綺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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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怒之下,他連門都沒敲便推門而入,桑慕綺正坐在桌前數著她努力「賺」來的銀兩;讓他這麼一驚,失手將小心翼翼收在珠寶盒的銀兩撒了滿地.
她邊撿銀子,邊惱怒地斥道:
「喂,冷傲霜冷大堡主,你知道這樣不先敲門就闖進女孩家的閨房,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嗎?枉費了你成天把仁義道德、教條規範掛在嘴上,結果你自己一樣也沒做到.」
冷傲霜完全王理她的嘲諷,只是一個徑地盯著她看,冷冷地問:
「這些銀子哪來的?」
他質問的口氣立即引起桑慕綺的不悅,故意學著他的口吻說話:
「你管我哪來的,反正不是偷來的就對了!」
冷傲霜更加冷硬地駁斥:
「(偷)和(騙)對我而言,並沒有任何不同!」
該死!桑慕綺暗暗低咒.敢情有人輸了銀兩不服氣,在冷傲霜面前搬弄是非,告了她一狀?
她將裝滿銀兩的珠寶盒緊緊抓在身後,似乎深怕他會一把搶走似的,振振有辭地替自己辯解:
「願賭服輸,這些都日是我贏來的!」
她這無異是不打自招,讓冷傲霜整顆心都涼了.
「原來村民說的全是事實;妳不但聚眾賭博,還出千騙人,更將堡內的古董擺設,以及我送妳的金釵珠花拿去典當,妳實在太教我失望了!」
這是冷傲霜頭一回對她疾言厲色、大吼小叫,桑慕綺不但不伯,更不反省自,己,只覺得受了傷,而她也以一貫的強硬來掩飾受傷的感情.
「那些古董花瓶不是擺在(我)房裡的嗎?那些首飾不是你心甘情願送(我)的嗎?怎?難道我沒有任意處置的權利嗎?原來你冷傲霜是個小器鬼!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拿那些東西送我做面子呢?」她不但嘴硬,還反過來奚落他,偏偏就是不肯認錯.
她的冥頑不靈、桀驁難馴,不禁令冷傲霜怒火更熾.
「想我當日在台北蒙妳收留照顧,雖然妳常把錢財掛在嘴上,但我一直以為妳有口無心,一直以為妳是個重情重義、熱心善良的女子,沒想到……沒想到妳真如此市儈,而且視錢如命!」
「沒錯!我是視錢如命,那有什麼不對嗎?」她理直氣壯地反唇相稽:「你瞭解一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如何在台北那種現實的環境中討生活嗎?天大的事都得自己扛,受了委屈也只著眼淚往肚裡吞;上學、打工忙得頭黑天暗地的,也只能勉強養活自己.你嘗過肚子永遠處於半飢餓狀態下的那種滋味嗎?」她愈罵愈火大,氣急敗壞地止著嗓門對著他叫囂:「你不懂!像你這種含著金湯匙出世,天生有人伺候得好好的,只等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公子哥,你憑什麼資格教訓我?」
她是愛錢,也從不曾費力掩飾她對錢財的渴望,但其實她真正渴望的也只不過是自己始終久缺的安定感覺;她從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她,但冷傲霜的指責卻深深地剌傷了她,讓她整顆心如火灼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