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趙母接過果汁,輕聲道謝。
看著眼前這個沉靜的女孩,趙母不禁感慨:趙琳如果有她一半的沉穩該有多好,這樣她或許能走的比較安心一點。
「趙媽媽,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衣若笑不習慣被人盯著看,因此她首先開口打破沉默。
趙母歎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 「小若,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沒有任何客套迂迴,趙母開門見山的就是一句直剌剌的問句。
「趙媽媽,你想知道些什麼?」衣若芙並沒有被趙母單刀直入的問題嚇到,她不答反問,化被動為主動。畢竟對方的意圖尚未摸清前,她沒有必要太早亮出底牌。
「所以我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趙母欣慰一笑。「你平常雖然不似琳琳那般開朗,但是你有一顆纖細的心,也正因為這分纖細,你才能對每一件事觀察入微、研究透徹。所以很少有事情能瞞過你,對不對?」
衣若芙沒有答話,仍是靜靜地聆聽。趙母的眼神突然暗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去。
「換句話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你也不會太震驚,是不是?」她的語氣幽幽然。
「趙媽媽早就知道了。」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一句敘述句,也證明當初她的判斷是對的。
「你怎麼看出來的?」
「從您急切地想為趙琳安排未來的言行間得知。」一般人即使再怎麼替子女著想,也不會急於一時將事情敲定,但是趙母的表現實在太過心急了,才會讓她產生懷疑。只是她還有一個疑問。「趙媽媽是何時知道自己的病情?」
「醫生告訴琳琳我的情形時,我剛好經過診療室,無意間聽到的。」她啜了一口果汁,繼續道:「其實,我自己也大概猜到是什麼病了,所以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並沒有太多的震驚,唯一令我意外的是:我的時間竟然只有短短六個月。六個月,能做的事實在有限。」
「有時候,意志力可以創造奇跡。」原來她一開始就知道一切了!衣若芙真的對趙母另眼相看,非常佩服她能這樣坦然面對自己的死亡,老實說,這需要相當大的勇氣。今天如果角色互換的話,她自己都沒把握是否能像趙母一樣泰然面對一切。
「謝謝你,不過我已經不擔心了,因為你的出現,我懸在心口的石頭也落了地。」她感謝衣若芙給她的鼓勵,不過,一切既已安排妥當,她也就能安心地到另一個世界與丈夫相會了。
「趙媽媽,你……不怕嗎?」面對死亡,很少有人不恐懼的。
只見趙母微微一笑。
「只要是人,誰不會死呢?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她看向舞池裡的趙琳,淡淡地說:「其實早在五年前,我就該跟琳琳的爸爸一起去的,只是琳琳那時才二十歲,我根本放不下她,才又多活了這五年。五年下來,琳琳也學會獨立了,身旁還有小齊陪她,如今再加上你的輔佐,我已經沒有牽掛了。」
相較於趙母柔弱的外表,衣若芙發現其實她的內心是很堅強的。若非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她如何度過那段失去至愛的絕望期?又如果沒有足夠的勇氣,她如何能無所畏懼地面對自己的死亡,並且積極完成未完的心願?蒲草外表雖然纖細,但是它的韌度卻超越它外表千萬倍。趙琳的母親便是最佳的寫照。
順著趙母的眼光,衣若芙也將視線投射在舞池中最亮眼的兩人。趙琳一襲火紅色的小禮服將她凹凸有致的曲線完全展現,勾著邵凡齊的手臂,依偎著他,嫵媚中不失甜美;邵凡齊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讓他看起來英氣勃發,瀟灑中帶有一絲霸氣。
「他們很相配,不是嗎?」趙母的語氣裡盈滿心願得償後的滿足。
「嗯。」衣若芙被動地應和。
是啊,他們的確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外表出眾、家世背景相當,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還有誰比他們更適合彼此呢?
人群裡不知在起哄些什麼,就見兩人在人群的簇擁下被推擠在一起,邵凡齊傾身在趙琳的臉頰印下一吻,趙琳則是紅著一張粉臉偎在邵凡齊懷裡。
衣若芙突然覺得眼睛一陣刺痛,是光線的關係嗎?她閉了閉眼睛,想緩和一下那股刺痛感。再度睜開眼,看到的仍是兩人緊緊相偎的景象,非但眼睛的不適感沒有解除,心口還無來由地湧上一陣酸。好難受啊!她索性瞥開視線,眼不見為淨。
「你別看琳琳平常一副女王般的驕傲,到了小齊面前,她就變成一個溫馴的小女人了。你看,就像她現在的樣子。」
趙母笑瞇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注意到衣若芙的異樣。
「小齊以前也荒唐過一陣子。」趙母又陷入回憶中。「混幫派、打架等,很令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頭痛。後來他雙親也搭上同一班死亡班機,跟我先生一起走了,那時他才知道自己身負多少責任,毅然決然地告別那段荒唐的歲月,扛起屬於他自己的責任,連帶也扛起該是琳琳的責任。唉!這孩子不簡單,一個人能把趙、邵兩家的企業經營的有聲有色,實在是多虧了他。」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去,想不到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還藏有這樣的辛酸。衣若芙忍不住再度把視線的焦距鎖定在他身上,眼神也柔和了不少。難怪那天那個「齊天盟」組織的人會叫他「齊老大」,想必他混的幫派就是那個叫「齊天盟」的組織吧。
衣若芙不知道的是,在黑白兩道都佔有相當地位的「齊天盟」,創始人之一便是邵凡齊。而他也曾是道上兄弟敬畏有加的兩大人物——閻王齊、判官天——的「閻王齊」。五年前,只要是道上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這兩個名字的,可見他當時影響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