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章玉宇再度發問。「我不認為現今的社會還適用從一而終的觀念。」
「哦?怎麼說?」講師對他提出的反駁頗感興趣。
「所謂人往高處爬,每一個人都有權利選擇最好的,如果只是迂腐地遵守從一而終的信條,守著一個不是對自己最好對象,那豈不是誤了自己一生?」章玉宇說的頭頭是道。
「你這麼說,也有幾分道理。」講師對他的話並不完全否定,但是也不給予絕對的肯定。畢竟感情的事,是不能用事業上的利己原則來衡量的。「但是石頭不見得是愈撿愈大顆,騎驢也未必能找到千里良駒啊。」講師希望能給他一些修正,不願他的觀念太過於功利。
「至少還是有機會不是嗎?有機會就要試著把握。」章玉宇刻意看向風鈴,音調也抬高了一些。
「所以章大少有兩句名言。」班上另一位同學看不下去了,王昱之——也就是衣若芙的死黨之一兼系花——她忍不住開口:「上聯是莫為一顆樹,錯失整片林。下聯是:棄守一枝花,坐擁桃花群。」
「說的好!」風鈴拍手叫好。「那橫批就是:朋友妻,不客氣!」她不客氣地火上加油,與王昱之兩人一搭一唱,默契十足,引來班上又是一陣大笑。
「小鈴鐺,你——」章玉宇的臉黑了一半。
風鈴則是朝他扮了一個鬼臉,教他哭笑不得。
講師則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對於風鈴的妙語如珠很是欣賞。同學叫她小鈴鐺,那她會不會是……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講師在同學們的笑聲稍歇時,詢問風鈴。
「我?我叫風鈴。」
「原來你就是那位解了陸教官千年「寒」毒的風鈴。」果然是她,很吸引人的女娃兒。
「正是本女俠!」
風鈴說的一臉得意,教其它同學乾嘔聲不斷。
課堂上熱絡的氣氛並未影響到衣若芙,因為自始至終,她的腦海裡一直盤旋著這段時間以來她、趙琳以及邵凡齊三個人之間的關係。
趙琳對邵凡齊十分的依賴,而邵凡齊對趙琳也是疼愛有加,這是她親眼目睹的。這樣一對恩愛的璧人,彼此的眼中應該只有對方才是,但為什麼她總是感覺到邵凡齊的眼光在注視著她?
自從受傷事件以後,邵凡齊對她的態度不再是嘲諷與不屑了,換上的是溫柔與細心。每次替趙琳上完課,他便堅持要送她回去,剛開始是以她背傷初癒,他不放心為由,她也只有勉強答應;後來他卻以「已經習慣了」為借口,拒絕她的推辭。拗不過他,她也就隨他去了,反正他還算君子,並沒有為難她。唯一令她不自在的是他看她時的眼光。
他那灼熱的眼光總讓她不知如何閃躲,逃不開,卻也不敢面對。
他是什麼意思?已經擁有如花美眷了,卻還如此不安分,莫非是她有什麼行為誤導他?
但是她捫心自問,自己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舉止」誤導他。即使心裡曾對他的體貼心動過,但是她隱藏的很好,不會讓這分不該有的妄念顯現出來。她甚至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以冷漠的態度回敬他,但是他卻依然故我。
趙琳看出來了嗎?
這是衣若芙一直擔心的問題。趙琳她們母女是如此信任她,所以她更加不能讓醜事來破壞這一切。邵凡齊不是她可以沾惹的人,保持距離最為妥當,她一定要嚴守兩人間的防線,否則一旦失守,豈止是身敗名裂而已。
只是,每當午夜夢迴時,她總是不經意地想起那一吻。
對他來說,那一吻大概不具任何意義吧?想到此,有股失落感湧上心頭。明明說好不在意的,卻還是讓它爬上心頭,徘徊不去。
「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那天,他是這樣問她的。
對不對?她也在心底問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問,答案也愈來愈明顯。不行,不能再想了!每當問自己一次,她就更害怕一分。她知道這是一種逃避的心態,但是,除了逃避,她別無選擇啊。
她的心不在焉引來講師的注意。當全班笑得人仰馬翻之際,她的斂眉沉思格外醒目。
「這位同學,在思考什麼人生哲埋嗎?」
講師的問話拉回衣若芙飄遠的思緒,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課堂上。唉!對不起老師了,她竟然不知道老師在上些什麼。
「在思考得與失之間如何取捨?」她回答得模稜兩可,充滿神秘,卻也是她此刻的心境。
「哦?想到答案了嗎?」講師的眼底閃過一道奇異的光線,清澈的雙眼像是能看透人一般。
「還在取捨。」他看出她的煩惱了嗎?她在心底猜測著。
「人際關係的處理是一門學問也是一種藝術,能不能妥善處理,端看個人的智能了。」講師說的一臉莫測高深,態度比她還神秘。
衣若芙聞言,心裡微感吃驚。莫非他看出什麼了?!
「老師有何建議?」她虛心請教。此刻她真的需要有人給她一點意見以供參考。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講師只道出這兩句話便不再多言,轉身繼續上課了。
全班聽得懂兩人對話的,大概只有兩個當事者了,連衣若芙的死黨——風鈴及王昱之也是一臉茫然,面面相覷。
衣若芙再度陷入深思中,思索著講師最後說的那兩句話: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真的可以嗎?
望向窗外的萬里晴空,蔚藍的天空只是沉默,可她的心卻不似蒼穹那般寧靜,她——煩透了!
★ ★ ★ 唉!
又歎氣了,這是第七次了。王昱之一臉不解地看著對面的衣若芙,直覺她好像有心事。
「喂,小鈴鐺。」王昱之用手肘頂了頂坐在身旁的風鈴。
「啊?」風鈴的臉幾乎埋進她面前的香蕉船裡了。
「你別貪吃行不行?」王昱之搶走風鈴的香蕉船,佯怒地瞪著她。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能吃的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