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第一次主動接近他?!
他心裡感動得快哭出來了。即使是夢,他也甘願了,這樣美好的夢,可不可以永遠不要醒來?感覺到她的手就要收回去,他心裡一急,直覺地向前摟住她。
衣若芙原本見他無動於衷,以為他不領情,自己只是一廂情願,正欲放棄說服他時,卻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抱住,嚇了她一跳。
「你……」
邵凡齊將臉埋入她頸項間,藉著她的氣息來慰藉這一個星期來對她的相思。他真的決定要忘了她的,但是……是她不放過他啊!
每當他入睡時,她的影像就會浮現;他看報表、看公文時,窗體上全是她的倩影;他喝酒解愁,酒杯上映出的仍是她的一顰一笑……愈是不想她,她的影像愈是清楚地盈繞不去,叫他如何忘得了?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鬱悶的心無處宣洩,只能緊緊摟著懷中人,藉此傳達他對她的想念。他又侵犯她了,他知道她不喜歡他碰她,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碰她了,以後她一定會避他避得遠遠的,所以他要牢記抱著她的感覺,希望這分溫暖能常駐他心田。
衣若芙沒有推開他,只是靜靜地任他摟她在懷中。他看起來是那樣的無助,像是失足落水的孩子急欲攀住水面的浮木一般,生怕一放手,自己便會沉入無底深淵似的惶恐。這個男人,為了朋友犧牲、奉獻,還要忍受她對他的誤解,卻是一個苦字也不說,只是默默地承受這一切。這樣的壓力大過她肩上的擔子何止百倍?惺惺相惜之餘,她能做的也只有將自己瘦小的肩膀借他一靠了。
「對不起……我……」過了好久,邵凡齊才不捨地放開她。他很訝異她沒反抗,但是他還是準備為自己的失控道歉。
「好了,不要說了。」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不讓他道歉只是因為這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他不必道什麼歉。
拉整好服裝,她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
「你要去哪?」看見她轉身就要走,他急忙起身拉住她。
「我該回去了。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拉開他的手,正要舉步,又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不要走!」他脫口而出心裡的話,熱切的眼光直透進她的靈魂深處。「留下來……陪我。」
是怕寂寞吧,身旁的親人一個個離去,再堅強的人也會有不勝孤獨的時候。衣若芙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邵凡齊,他獨自承受這種寂寞、空虛有多久了?平常的他總是一臉意氣風發,一副不可一世的驕傲,豈知他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只是……」
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會招致她的誤解,他急忙要解釋,沒意料她竟然開口: 「好吧。」
她答應了?!
第九章
接下來的一個月,衣若芙忙於課業與工作面試。先前寄出去的履歷表陸陸續續有公司行號通知她去面試,因此她便利用沒課的空檔到各個公司去面試,以期在畢業之前就能順利爭取到就業機會。只是,事求人,人亦求事,要找一份理想的工作並不如想像中容易,所以至今仍沒有一個工作能令她滿意地點頭。是她太挑剔了?還是她對理想與現實的認知有過度的差距?
才剛結束一家企業的應徵面談,衣若芙此刻正帶著略顯失望的心情漫步在黃昏的台北街頭。深秋的時刻,晚風吹來,夾帶了幾分寒意與些許蕭瑟。她本能地縮了縮頸子,將領子拉高一些,隔絕晚風對頸子的侵擾。但是擋得了外來的寒意,卻抹不去心中的落寞。心就像被小偷洗劫過一樣,空了一大片。
有一個月了吧。
一個月沒見到他了,他還好嗎?
當日,她踏離邵宅後,便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忘記這一切,因為隨著趙伯母的去世,一切也將劃上休止符了;不管過程如何荒謬、或是如何感人,她終究只是整件事中一個小小的配角罷了,一旦戲落幕了,曲終人散,誰還會去注意一個小配角的去向?她不該沉湎在劇情中而忘了自己原有的身份,徒做空想。
所以她刻意用忙碌的生活步調來沖淡自己對他的記憶,不讓回憶影響她的正常作息。
只是……只是每當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心中的思緒隨著靜謐的氣氛盡數沉澱時,唯獨與他曾有過的點點滴滴沉澱不去。她其實還是想他的,很想、很想……
記憶中,她與他的每一次相處總是在爭執中度過,最後也都是不歡而散。這麼糟的相處模式是在何時起了化學變化,讓他不知不覺地進駐她心房,並且佔有不容忽略的份量了呢?忘了他只是教自己不再想他的一個借口,但是感情這東西,一旦沾惹了,心就無法再回復到之前那樣的平靜無波了。思念說來就來,千軍萬馬也擋不了,該怎麼辦呢?
將一切交給時間去處理吧,也許隨著時光的流逝,這惱人的情思會因此淡了、退了,終至滅了,此後便不再困擾她。也許,也許吧。
滿懷心事的她,心不在焉地走著,沒注意到此時已屆下班的尖鋒時刻,路上的車輛正急遽增加中。在沒有警覺的情況下,一輛由巷口衝出來的機車反應不及,與她擦身而過。雖然沒有直接撞上她,但是車子勾住她衣服,硬是將她施行了好幾公尺,手上、腳上擦撞出不少傷痕,痛得令她忍不住哀叫出聲。
同樣跌倒在地的機車騎士看見衣若芙滿臉痛楚地臥倒在地上,心慌之餘也不敢上前探視情況,急忙扶起倒在一旁的機車,加足油門逃逸無蹤。
真是世風日下!衣若芙無奈之下也只能在心底感歎了。還好人間尚有溫情,一位好心的路人將她送往最近的醫院就醫,減少了她痛苦的時間,讓她不至於用匍匐前進的方式去找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