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你真的不『甲意』他?」同事問得小心。
「難不成要我發誓?我若真『煞』到他,我就跟他同姓!」奇怪?為甚麼不相信她的人格呢?「好啦,我痛苦的時間又到了,準備去面聖了。」拿起整理好的資料,李茜茜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去二十樓了。
跟他同姓!
同事甲望著李茜茜離去的背影,思索著她剛剛說的話。如果李茜茜嫁給了總經理,冠上夫姓後,她就真的跟他同姓啦!這麼說,李茜茜是在對她暗示甚麼嘍?
可憐的李茜茜,不知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被有心人拿來「抹黑」;轉眼間,她即將成為全公司的話題焦點。
可悲!當然,這筆賬李茜茜勢必算在楊百川頭上。
帶著不甘願的腳步,李茜茜再度來到總經理室向楊百川做例行性的進度報告。從頭到尾,她的音調不變,臉部表情也是始終如一的——臭!
「李小姐,能否請你給點笑容?這樣比較令人賞心悅目。」楊百川無奈地要求道。這一個禮拜來,她始終不給他好臉色看,令他開始檢討自己這個老闆是否做得太失敗了?
而李茜茜接下來的回答證明了他的失敗——
「總經理,我是出賣我的腦力及勞力,不是來賣笑的。」李茜茜說得很不客氣。跟他相處這一段時間下來,使得原本對他的敬畏轉變成氣憤,說話的語氣也回復她本來的特色——毒、狠、辣!
夠毒!
楊百川被她的話轟得一時詫愕,呆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好個潑辣的剌蝟!楊百川不禁笑了。
「看來是我要求得太多了。」
他在笑?
李茜茜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在罵他!他竟然不怒反笑?反常、太反常了!戒慎的態度充分表示出她對他的防備,生怕他又使出甚麼下三濫的招數整她。
不過……他笑起來還真……要命的好看。
「怎樣了?你好像在看怪物。」楊百川發現她的呆愣。
「呃……沒……沒甚麼。」心虛地別開眼,低首繼續輸入資料,不爭氣的臉此時正微微發熱,洩漏了她的心虛。
楊百川畢竟在花叢中打滾過,豈會看不出她的「異常」?男性的自尊滿足了他的虛榮,一時興起想逗她的念頭。
「是嗎?可是我怎麼覺得剛剛你好像想勾引我?」嘴角彎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少臭美!」李茜茜忿怒地抬頭反駁,卻在看了他的眼神後閃了神。不服輸的心態教她硬是忽視異常的心跳,別開臉,抬高下巴,表現出一臉的不屑。「我祇是太震驚了,不曉得平日一副棺材板的死人臉竟也會笑!」偏不讓你得意,哼!
「哦?那麼我的笑容可以讓你覺得心曠神怡?」他逗她逗出興頭來了。
惡!簡直是自大得可以。李茜茜在心底正式封他為——「自戀基金會董事長」及「厚臉皮協會不敗理事長」。
「心曠神怡倒是沒有,祇是覺得看起來比較像人臉罷了。」她死也不承認自己喜歡他的笑容。
「原來我平常看起來不像人啊!」楊百川哭笑不得。
「像夜叉。」又是一支冷箭,李茜茜佩服自己的心狠口辣。
「哈哈哈!」楊百川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不可否認,與她鬥智、鬥嘴實在令他心情大好,他是愈來愈欣賞她了,祇因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令他如此放心地笑、放心地說、放心地看……
驀地,楊百川止住了笑,起身拿了西裝外套就往外走去。
「今天我去買便當。」話畢,人已消失在總經理室。
他今天真的很反常。
李茜茜望著緊閉的門想著:……先是三八兮兮地笑,接著又自願去買便當,他大概吃錯藥了。
朝門口吐吐舌,李茜茜繼續埋首工作,不願多想。
離開辦公室後,楊百川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他是怎麼了?竟然會欣賞一個應召女郎!難道他的品味變了?抑或祇是因為一時的新鮮,從沒遇過「從良」的應召女郎?
應召女郎啊,是那種祇要有錢,不管對象是誰都可以上床的女人——他最不屑的女人。怎麼會令他心動呢?不可能,他一定是因為最近一直都跟她在一起,沒有去找其他女伴,才會對她產生移情作用。一定是,一定是的,他在心裡不甚肯定地對自己說。
不知不覺間,他已走到一家專賣炸雞的速食店前,他記得她喜歡吃炸雞的,尤其是辣味的。好吧,就買炸雞吧,她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正欲舉步的他突然又煞住了步伐。
他會在意她的喜好?甚至想討她喜欣?
楊百川啊楊百川,她曾是個應召女郎啊!你該排斥她、鄙視她才是,怎麼反倒想討好她呢?
收回前進的腳步,理智硬是逼他離開速食店。他沒有必要討好她,能對她一視同仁已是對她無限的恩惠了。
理直氣壯的步伐愈走愈慢,步伐愈來愈小、愈來愈躊躇,逐至終止。就見十數公尺外的他,再度回頭朝速食店走去;十分鐘後,他已提著一袋炸雞出來。
* * *
李茜茜停下手邊的工作,轉動轉動頸子。好累!終於把今天的部分完成了。伸懶腰之際,瞥見了靠睡在沙發上的楊百川。
他竟睡著了?
李茜茜起身來到他跟前,望著他祥和的睡顏;少去了那噬人的目光,他的睡相有如孩童般的純真。注意到放在他膝上的雜誌,李茜茜失笑了。
其實他可以不用跟她一起耗在這兒的。起先對他的不諒解,在見到此情此景後,她不再認為他是在監督她了。或許他祇是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加班到夜晚,又加上曾經教他碰上她險遇歹徒的一幕,所以他才要擔負起她的安危。
辛苦了,老闆。李茜茜在心底向他致意。
讓他再睡一會兒吧!待她把東西收拾好再叫醒他。信手拿來他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輕輕幫他蓋上。雖然她已盡可能地輕手輕腳了,還是驚醒了他。對上他初醒的眼,她綻出一抹淺笑:「對不起,還是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