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嗎,爸爸?」卜鈺蕾問得小心翼翼,深恐答案是自己最不想聽的。"不會的,我不相信你會這樣!"
須句懷冷冷地笑了。"很可惜,我少了一點點你以為的天真。"
瞬間,卜明達彷彿老了十歲,面色蠟黃,溫厚的容顏不見了,貪私的野心亦被擊潰,只剩下狼狽的皺紋。他看著女兒,聲音沙啞,"一輩子為人奴才,我怎麼甘心呢?」
卜鈺蕾要崩潰了,父親居然真的----
"你好厲害,我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你卻摸得一清二楚,為什麼?"他問須句懷。他藏了許多年,連妻兒都不知曉。
"因為我從來不曾對你放心。而那些與你接頭的人,不少都是我的安排。"
至此,朝顏完全明白了,為何須句懷說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因為他要清算!
她更訝異的是,自己待在他的身邊這麼久,竟絲毫不知。他把一切一切藏在心裡,暗暗反撲。
"反間計,好厲害呀……你比你爺爺還行,青出於藍,是我低估了……"卜明達面容扭曲地笑看,腳步踉蹌。他戲演得好,唬過了須句智柏;須句懷更行,一個轉眼便扳倒了他。而最悲哀的,莫過於卜鈺蕾了。
她不安地走向須句懷,近乎絕望地問:"你對我從不是認真的,只是利用我?」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不見對她的一點憐惜,這才是他對她真正的感覺。
"對你們來說,我的意義不也僅於此?"
"不是!懷……"她乞憐地喚著,"我是真心的,你明知道。"
"你只是你父親的棋子。"
"我什麼都不曉得!"
"是呀。所以我過不會委屈你的,鈺蕾,我說話算話,你的經理位置還是保得住,不必擔心。"
這是什麼?一點施捨?她怎麼可能還待得下去!
"你……根本沒愛過我,只是騙我而已,你好殘忍。"卜鈺蕾不能接受事實,須句懷居然跟她演了八年的戲!
"恨我之前,先看看你那偽君子父親吧,他也騙了你。"是的,卜明達雖然表面裝作不敢高攀,但最初鼓勵女兒和須句懷親近的正是他自己。
卜鈺蕾好不堪,哀痛地流淚,突然,她面向朝顏,眼中有些怨恨。"你早就知道了?」
"我……"
朝顏才開口,須句懷已擋在她面前。"你不必問她,這跟她扯不上關係。"
"怎麼沒有,你培育她就是為了接替我!"難怪她會被外放,還愚蠢地替人作嫁,像個傻瓜。她不顧須句懷的阻擋,逼著朝顏,再也沒有親切可人的笑臉。"你不可能不知情,你一定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故意看我的笑話嗎?枉費我把你當自己的妹妹一般!"
對父親的失望、須句懷的殘酷,她一古腦全轉到朝顏身上。"天,我早該相信自己的直覺,你一直都是我的威脅。"她她那張清純無暇的面孔,是她搶走了她的一切。
"蕾姊----"
"你不要臉!"
對於她的指控,朝顏不想辯駁,也無話可說。因為須句懷的決定就是她的選擇,此時此刻任何辯解都只是虛矯。
"夠了沒?我沒多餘的時間耗在這,你們還是及早退席得好。"須句懷冷冽的聲音更勝冰刃。
對這家人他已用盡最後的耐心,再也不想看上一眼。卜鈺蕾沉痛地望著他。
咚!
"明達!"卜夫人驚叫。
"爸爸!」卜鈺蕾回頭,慌張地扶住父親。
卜明達捂著胸口,臉色漲紅,艱困地喘氣。"藥……我的藥。」
須句懷看他痛苦的樣子,面無表情,冷血到了極點。"叔叔,你的心臟不好,真的該休息了。"
"懷!"卜鈺蕾崩潰地大喊。
"我的藥……"
朝顏找到藥瓶,迅速遞過去。"監事。"
"你滾開!"卜鈺蕾推開她。
須句懷拉起朝顏,對眼前的景況只有冷眼。"老而不死謂之賊。"
她走進他的房間,他正站在窗前。
"監事住院了。"她反覆思量,還是告訴他。
須句懷轉過來.對這消息沒有反應反而認真地盯著朝顏,深沉的神態有幾分詭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
今晚發生太多的事了,朝顏到現在還一團混亂,她不解地問:"為什麼這麼問?」
"你一直站在門邊,像是怕我。」
她搖頭,"我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這樣變化,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不告訴你,是不讓他們對你有戒心。"
她有點意外他會對她解釋,他也在乎她的感覺吧。
"你看起來仍在驚疑之中。"他說。
"我……本來已經死心了。」她輕聲坦白。
他喜歡她這句話,伸出了手。"過來。"
她依言靠近,在半步之前被拉入他懷裡。
"其實我的確可怕,你今天也看到了。"
「我不怕。」她眸光如水,浸受他的一切。他的性情她是清楚的,如果恐懼,不會還乖乖留在這裡。而須句懷真的可怕嗎?其實可怕的應是那些戴著面具暗暗算計的人心!今晚朝顏已見識到最確實的例證,雖然下場令她同情。
他微笑,揉撫她滑細的頸肩。"你是不應該怕,因為所有的人我只相信你,你是我萬中選一,唯一的。"
他從來不曾這樣溫柔、親暱,將臉頰貼住她的,汲取她身上清新的香氣,薄熱的嘴唇吻著她的顴骨、下頜,到嫩紅的唇瓣。動作如此輕緩,帶著深濃的愛惜。「我喜歡你穿上我選的禮服,你是我的,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
朝顏眼迷離地看他,所有情思,盡展眼底。不知何時,她的白色禮服垂落,她還來不及因突然的涼意與羞怯顫抖,身子已被擁上柔軟的床。須句懷的眼睛竄著異樣的火。這對朝顏來說是陌生的。是的,因為他還不曾真正佔有過她。
而她的心,就和身體一樣沒有防禦。他滿足她全心承迎的姿態。她靈美的氣息教他著迷,摟抱她入懷,總使他染上那一份安謐、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