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師成輕歎一聲:「難怪有人說:一種人吃一行飯。你的遭遇我至表同情,我也幫不上忙,只是我為你感到遺憾,你來這裡居然是在浪費時間,一點收穫都沒有——」
沈偉傑不以為然:「我沒有浪費時間,我也有很大的收穫,張伯伯,我找到一個老婆啦!」
「誰?」張師成望著他。
沈偉傑嘻皮笑臉:「你放心,她不是我的高中同學,是我的高中老師,就是林洵綺啊!」
「哦?」張師成一臉詫異:「你的頭殼有沒有壞掉,人家肯嗎?」
「我會搞定的!」沈偉傑捻熄煙,隨即站起身:「張伯伯,我回去上課了……等我搞定之後,你可要當我們的介紹人呢……」說話間,他一邊朝大門走去。
「等一下。」張師成忽然叫住他。
沈偉傑轉過身,注視著他:「張伯伯還有事?」
張師成雙眼一瞬不瞬:「剛才你說……不!是你老爸說……我跟隔壁鄰家的阿花……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沈偉傑聳聳肩,一臉邪笑:「沒什麼,很好啊!」
「我才不信!他一定跟你說了什麼事……」張師成輕歎一聲:「真是的!事情都隔了近四十年了,他跟你說這些事幹嘛……回頭我一定得打個電話給他……真是氣死我了……」
沈偉傑不想打擾他的回憶,輕輕地關門,然後一路往補一甲班走去。
尚未走進教室,裡頭已滿是歡笑聲,看來……這節英文課又變成班會囉。
沈偉傑走入教室,來到自己的座位,接著擺出他慣有的姿勢,雙手環抱前胸,斜貼在椅背上,但卻不是在發呆,而是偷偷的望著林洵綺和王秀媚。
王秀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除了林洵綺和沈偉傑,班上無一人知曉,當然,這將會成為他們之間一個永遠的秘密,沈偉傑心知肚明,這種事絕不能再烏鴉嘴了。
他凝視著王秀媚的側影,忽然想起當他見到她濃妝艷抹時的情景。
她原本就不該屬於那裡的!
此時此刻。她臉上散發出的光輝是多麼的純潔與善良,但悲哀的是,如果她沒有遇見邁可的負心,如果沒有他適時打了一通「一一九」的電話,那麼她的下場又會如何呢?
是非善惡,生死都在一點一線之間,當人們不懂得去珍惜,當人們只要踏出錯誤的一步,所得到的代價說不定連他們自己都無法承受。
沈偉傑晃晃腦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打轉。他慢慢的將視線移轉到林洵綺身上。
對於這個月前他唯一在乎的女人,他腦海裡竟然一片空白,卻只有一個念頭他到底該以什麼方法,在什麼場所向她求婚呢?
★ ★ ★
學期結束,接著是漫長的暑假來臨。
如意料中的,班上除了少數幾個同學成績及格外,大多數的同學都應該死當,而且不准補考,沈偉傑當然也名列其中。
按照往例,林洵綺還是讓這些學生有補考的機會,而且在有意無意間,還會洩題,其目的也是為了能讓他們把握機會,讓他們多讀一些書。
沈偉傑可管不了她的用心,他只知道一種人吃一行飯,他無緣和書本搏鬥,恐怕這一輩子都是如此。
這一次的聚餐是在沈偉傑的老家,地點在陽明山。
由於今天是星期假日,班上同學皆已到齊,有些甚至還帶著老婆小孩前來共襄盛舉,真是熱鬧到了極點。
這幢別墅是沈家的產業,由於沈偉傑的家人都已移民去了國外,房子雖然空著,但還是有人按時前來清理,這會兒倒還十分潔淨。
今天的聚餐完全是王秀媚這個康樂股長一手策劃,她別出心裁的想出草地雞尾酒的節目,在大夥兒齊心協力下,稱得上是辦得有聲有色。
祖母級的李阿桃負責採買,帶著三個男同學上菜場買烤肉所需的食物和用具。
其它的女同學則負責佈置場地,帶小孩,而老山東則負責生火,以及指揮搬一些桌椅到草地上。
約莫中午,一陣濃濃的,香噴噴的烤肉香已在沈家後院瀰漫著,聞之令人垂涎三尺,食指欲動。
沈家的後院極大,除了一個偌大的游泳池外,還有一個小型網球場,大夥兒各玩各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笑容。
沈偉傑坐在游泳池邊的躺椅上,身下穿了一條「老闆」牌的泳褲,手上拎著一罐啤酒,一副男主人的架式在他身上表露無遺。
他已有好一陣子沒這麼放鬆自己,甚至也有好一陣子沒坐在這張躺椅上。
他是在這間屋子裡出生長大的!自從家人移民後,他一個人搬去台北住,除了方便上班外,最主要的是他忍受不了這裡的孤寂氣氛。
一個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孤獨,即使他再有錢,再有更大的成就,當他一個人待在淒冷的屋子裡,所面對的人只有自己,這是不是世上最悲哀的事呢?
現在,他已受夠了一個人的生活,他已有了一個在乎的女人,他不能,也不願再錯過了。
「各位!」沈偉傑忽然跳了起身,大聲的說:「請大家靜一靜,我有事宣佈。」
此語甫出,游泳池裡的人立刻趴在池邊,正在打網球的人則放下球拍……所有人皆瞪大著眼,凝視著他。
話聲一頓,沈偉傑接著又說:「我沈偉傑不是一個好學生,但並不表示我不是一個好丈夫,現在……當著所有同學的面,我正式向林老師求婚希望你能接受。」
這些話說完後,場中先是一陣短暫的沈靜,接著就傳來一陣哄堂的喝彩以及口哨聲,直衝雲霄。
林洵綺整個人都呆住了!她實在沒有想到沈偉傑會利用這個時機跟自己求婚,那麼她又該怎麼回答呢?
「哎喲,這種人若是不嫁,去哪裡找更好的對象!」
「就是說嘛。老師,我看你就答應他吧,以免事過境遷就來不及了。」
「……」
剎那間,大夥兒起哄,但林洵綺恍如未覺,一個人悄悄地走入自己的思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