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讓他損失一大筆錢,並在他的律師生涯裡留下一大污點。
在電梯前等了又等,失去了耐性,他索性掉頭往樓梯走去,大步跨下台階,朝處於地下樓層的義大利餐廳走去。
「先生,用餐嗎?」
「找人。」
大踏步地走進雅致的餐廳,他遠遠地就認出杜雨熙的背影。
不知情的琪琪等人,因為聯誼的另一方一直沒出現,等不及了,所以適時從椅子上站起來。
刻意經過打扮,穿了一襲黑色削肩洋裝的雨熙問:「你們要去哪?」
「遲到太久了,我上去看看他們到底來了沒有?」琪琪對著手錶大皺眉頭。
「我們陪她去。」
另外兩隻花蝴蝶,口頭上雖然這樣講,但其實是想要「捷足先登」!看見好的貨色,就先搶下來,那才是她們打的如意算盤。
「那你們去吧,別讓我等太久。」
「行啦!行啦!我們馬上就回來!」
一群聒噪的女人,帶著雀躍的心情趕忙離開。
雨熙沒事做,於是順手拿起桌上的銀湯匙,翻過來,遂對著湯匙屁股練習臉上的表情。
笑──
優雅的笑、關心的笑、全笑、半笑、三分之一笑、很專業的笑!
點頭──
客氣的點頭、熱情的點頭、從容的點頭!
這些全都是身為一個空姐准學生,應該熟悉的肢體語言。
除此之外,傷心──
同情程度的傷心、可憐對方程度的傷心、遺憾程度的傷心,都是為了應付各式各樣的旅客,而應具備的臉部表情。
雨熙再度設想各種偶發的狀況。對了,旅客也有可能要求他們的空姐去聽他吐苦水。
人家講到感傷處,不掉幾滴淚怎麼可以?
想到此,她的眼角此時掛了幾滴戲劇性的淚珠,拿起桌上的餐巾,她不忘維持優雅的輕拭。
「我在找你!」
「嚇!」
一隻大掌毫無預警地落在她的肩膀上,雨熙猝地倒抽一口氣,嚇了一大跳,一滴眼淚不巧掉出她的眼眶。
她迅速看向後面,立刻對上湯子矞嚴肅、深邃的眸子,一時之間,震得她心臟差點沒直接從嘴裡吐出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打電話到你家,你媽說你和朋友來了這裡。」湯子矞拉開椅子,穩穩坐在她身旁,正經八百對著她說:「我必須跟你談談。」
雨熙噤若寒蟬的看著他。「不用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湯子矞把位子拉近她一些,方便他談正事。
雨熙因為他這張第二次靠得這麼近的臉,心跳大亂。
他說:「我們發生了關係,非談不可!你聽我說,我背上的傷是你抓出來的,光從那皮開肉綻的程度看來,就知道我們那一夜有多激烈;我甚至還找到了你的內褲,難道你那天「裡面」光著屁股回去?」
雨熙聽得尷尬不已。
「住……住口!」她尖聲打斷他,臉紅得快起火。
他頓住。
通往餐廳的樓梯迴盪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琪琪等人偕同一群男子正浩浩蕩蕩走進來了。
雨熙一看,心裡大叫不妙,二話不說拉著湯子矞就往男廁裡躲。
隨後砰的一聲,甩上廁所門。
「我沒有再去髮廊上班的意思,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雨熙站在裡面問他,才跑沒幾步路,就已上氣不接下氣。
「我知道我的行為傷害了你,所以你傷心欲絕。」湯子矞道。
「我傷心欲絕?」哪有?雨熙聽得一頭霧水。
「我剛才看見你臉上的淚珠。」
「那是……」
湯子矞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接著說:「你心裡難過是自然的,但它就是發生了,我們必須把話講開,然後一起找出一個方法解決,而不是單方面讓我成為最佔便宜的人!」
他沒那麼下流。
雨熙總算瞭解了他的動機,連忙出聲辯解。「我現在就在解決它,而且我也沒有傷心欲絕。」
「對著餐具淚流滿面,就是你的解決之道?」
「不是,那是……」
雨熙突然不知道從何解釋起,來來回回煩悶的走了幾次,最後兜進一間小廁所,踩上馬桶蓋、坐上水箱。支著頭側,她突然覺得頭又痛起來了。
「總而言之,那跟你沒關係!」她說,不解自己看起來真像是那麼軟弱的女人嗎?
「你知不知道你的話聽在我耳裡,全是口是心非的大謊話?」他嚴峻地問。「你是平常人家的大小姐,又不是舞廳裡的舞小姐,發生這種事,怎麼可能不在乎?」
「我是真的不在乎!」
湯子矞倚坐在洗手台邊緣,面對廁所內的她,與她成一直線地對望。雙手環胸,已經擺好談判的架勢。
「這是你的第一次吧?在我之前你應該沒有別的男人,是不?」
雨熙雙頰火紅。提……提這幹什麼?!
「像你這樣單純的女孩子,不沮喪、不自責是不可能的。」他不至於粗線條到忽略這種事。「我會設法彌補你,若你覺得需要精神賠償,說個數字,我覺得合理,肯定不會有第二句話;若你覺得需要心理醫生,一樣,講一聲,我一定聘請最好的醫師輔導你,若你……」
他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大串,雨熙則越聽越覺得這個男人有理講不清。
「總之,我不想站在不負責的立場,你應該明白,再說我……」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
湯子矞嘴巴僵住。「你不想聽?!」
雨熙從馬桶水箱上跳下來,直直走向他。「首先,雖然在你之前,我沒有其他男人,但我並不覺得沮喪,也不需要你來賠償我。再說,我如果拿了你的錢,那才會令人覺得齷齪!」
「你真的這麼想?」
「不然呢?儘管那一晚的事我不是記得很清楚,不過我相信我應該是樂在其中的,你不欠我什麼,就請你別再自以為是了!」
她只想盡速從他眼前逃離。兩人發生過那種事,像這樣站在他面前,難免令她覺得彆扭、丟臉。
「你真的不要緊?」湯子矞看著地,持續他一點都不相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