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死!」雨熙忘形的大叫,好開心。
她只記得她走著走著,突然間撞到東西狠狠被絆了一下,接著就眼前一片黑。太好了,她安然無恙!
「你是沒死,不過我的車死了!」
一陣冷沈的嗓音從上方傳來,雨熙轉向聲音來源。
她轉頭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擦得油亮的黑皮鞋,順著黑皮鞋上去則是深色西裝褲,然後是西裝外套、襯衫,接著便是湯子矞陰鷙、不友善的面孔。
兩道濃眉近乎倒插在一起,他帶著一絲輕蔑由上而下睨著她。
「你的車?」她喃喃自語地念著,跟著移開視線去找目標。「啊!」
突然之間,她用雙手掩住自己的雙頰,淒慘地大叫。
「別以為叫就可以推卸責任,你撞壞我的車,該怎麼賠?」湯子矞不理會她的尖叫,開門見山地問道。
雨熙跳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倒機車去撞你的車子的,我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心不在焉……」
「你不需要跟我扯那麼多,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準備付多少修理費。」他一派的冷淡。
「多少……」雨熙神色黯然地掏出皮包,從裡頭挖出了幾張千元大鈔。「五千塊夠不夠?」這是她全部的家當了。
「五千塊光付我的精神賠償都不夠。」他別過頭去,看都不看一眼。
「不然你要多少?」她怯懦的問。
「我那輛車的來頭有多昂貴,你不會不知道,把我的後車尾撞成這樣,你說要多少?」
「我是真的沒概念,你就說吧!」
「一句話,五萬塊。」
「五萬塊?!」雨熙眼睛差點沒爆出來。
「這已經是最保守的估計了,你別不識好歹。」
「我沒那麼多錢……我……」
「子矞,你快點把事情解決,我老公快回來了,你得送我回家。」
車內的女人適時打斷他們的對話。
雨熙立刻留意到車窗邊女子的口紅花了,反射性地一轉頭,她很快就找到搞花唇膏的原凶──他!
她相信他脖子上的那些唇印,不會自己無中生有。
「你跟有夫之婦混在一起?!」
她的態度變了,由膽怯內疚變得不卑不亢,炯炯有神地迎視著他。
「那是我的私生活,關你什麼事?」
「你的私生活當然不關我的事,可是你這樣沒操守,就會讓我懷疑你要五萬塊是不是在坑我。」
他冷若冰霜地瞇眼。「你說什麼?」
「本來就是,你們……你們這些小白臉,除了要錢還是要錢,哪管什麼仁義道德?我告訴你……要五萬塊沒有,五、五千塊要不要隨你!」
她再把錢往他眼前遞進一寸,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私底下其實也是在耍賴。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嚴重激怒了湯子矞。
湯子矞緊抿著唇,火得不得了,二話不說抓過她的手腕,整張面孔驚怖地壓向她。
看著他黑抹抹的臉不斷貼向自己,雨熙不禁腿軟。
「你、你想幹什麼?走、走開!」
湯子矞怒目相視,哼的一聲,將她拖走。
「不!放開我──」
※ ※ ※
中華賓士車廠。
技師戴著棉質手套,仔仔細細巡視車身。
「內部的機器還算良好,不過後車廂的漆面嚴重受損、車燈也撞壞了,再上鈑金、重新烤漆,估計……大概八至十萬吧!」
「這麼貴?!」雨熙驚喊,兩眼無法自制地瞪大。
技師說:「賓士車裡裡外外的零件都必須從國外原廠進口,光一顆鏍絲釘就要台幣六百塊,你說能不貴嗎?」
只能算她倒楣,什麼車不去撞,偏偏去撞賓士跑車。
她馬上問道:「那有沒有比較便宜的?用國產品可不可以?」
技師愣住,突然間不知道怎麼接話。
湯子矞不悅地挑了一下眉,怒道:「你別聽她的!」
「但是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湯子矞一臉威脅地走向她。雨熙立刻被他嚇到,下意識地往後退移,直到撞到車子才停住,撐坐在車頭上。
湯子矞停在她面前,故意惡意地嘲笑道:「現在你自己說,誰坑誰了?如果你之前聽我的話,大可不必多付五萬元。自作自受,你活該!」
他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嘴臉。
「我……我沒有錢!」
「喔,沒有錢啊?」湯子矞笑著點點頭,然後突然暴吼起來。「說沒錢就可以了事了嗎?我的車子好端端停在路邊,你別的地方不去撞,硬是撞我的車。你放心好了,十萬塊我一毛錢都不會少跟你拿!」
雨熙愁眉苦臉的說:「我是真的沒錢……我還在失業中,如果你真的要我付錢,可能要給我一點時間……」
「沒有工作是吧?我替你找。」
雨熙瞪大眼睛看他。
湯子矞毫不遲疑地拿出行動電話,飛快按了號碼,電話一下子就通了。
「舞廳嗎?」
「舞廳」?!雨熙僵住。
「叫你們店長來聽電話,說湯先生找他。」他等了等,才重新開口。「店長,上星期聽你說那裡人手不夠,現在還缺人嗎?」他瞟了雨熙一眼。「是嗎?那正好,我這裡有現成的人可以過去做。」
做?!
雨熙腦中轟然巨響,嘴巴張得大大的,但發不出半點聲音。
「何時?馬上就可以上工了!」
從他的話聽來,他為她找的是什麼樣的工作,已經可想而知了。毫無疑問地,他就是要安排她去當酒家女。真噁心,虧他人糢人樣的,沒想到──
雨熙一臉鄙夷,強迫自己閉上嘴巴,假裝一切正常的背上皮包,向技師問道:「可以跟你們借一下洗手間嗎?」
「可以啊,轉角進去就是了。」
「謝謝。」
然後她掉頭就走,卻不料自己的右手竟被扣住,整個人不由分說的被人拉回去。
她猛一回頭,迎上的是已切斷通話,正慢條斯理將手機收回西裝外套內的湯子矞。
「想去哪裡?」他問。
「放開我!我才不會去你說的舞廳工作!」雨熙一邊激動的說,一邊死命的掙扭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