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做你自己,別讓恩羚小姐牽著鼻子走,你是格格,不是丫環,懂嗎?」
「懂。」
「懂就好了。」蘭蘭起身,為她端來一杯熱參茶。「別再讓她為所欲為地使喚你,如果不好意思拒絕,乾脆來個陽奉陰違,做做樣子就算了,別再讓自己忙得團團轉。」
華珞喝了一口,想起什麼似地忽然抬頭問:「蘭蘭,我剛經過恩羚表姊的房間,裡面黑漆漆的,她人上哪兒了?不會是尾隨我後面跑去韓家潭了吧?」
「哈!恩羚小姐才不會做出這種威脅自己名譽的事情。」
「蘭蘭!」
「好啦,我告訴你就是了。」蘭蘭聽得出她不表苟同的口吻,對她的菩薩心腸真是又愛又恨。「她得知京裡的貴族、女眷們明天將到東郊吉陽苑飲酒賞景,馬上連夜趕過去,怕誤了時辰。」
「郊宴?」
「是啊,為武喜郡王洗塵而辦的郊宴,王爺特地囑咐你也去逛逛,別在府裡悶傻了頭。」
恩羚小姐就是聽王爺這麼說,才會一馬當先沖第一個,口頭上說是增廣見聞,骨子裡則是急著釣男人,別以為她看不出來。
「誰是武喜郡王?」華珞問。
「淇*嘍,惡名昭彰的大變態。」
「呃?」
***
朝廷官場的交際應酬本來就繁冗,而且名目甚多。美其名為感情交流,實質則是拉攏權貴,攀炎附勢的虛偽把戲。
淇*瞄準三十尺外的靶心,緩緩拉開壯碩的臂膀,一放,手中箭矢立即火速竄出射中目標——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看在歌玄的面子上,這種浪費時間的拜客宴會,他壓根兒不願意出席。特別是那群妝扮得花枝招展、不斷尖叫的格格、小姐們,更教他退避三舍,光看就飽了。
他的名聲不是糟透了嗎?為什麼仍有一大票女人跟在他背後繞?弓上的指節瞬動,第二支箭閃如雷電地飛出。
「爺,這是裕親王的次女吩咐我為你擦汗送上的手絹。」小卓子咧著一張嘴,捧上薰香絹子,喜孜孜地說著。
「退回去,我不要。」
「你不能這麼絕呀,惹哭了姑娘家,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倒說說怎麼個『吃不完兜著走』法?」淇*漠不關心地問,再架上一箭。
「好不容易大家對你斷袖之癖的傳聞逐漸淡忘,沉迷在你略有點姿色的外表下,你不能刺激她們的記憶呀,爺。」小卓子壓低音量,賊頭賊腦地提醒著他。
「我正奇怪為何她們不在乎了。」
今天以前他簡直像瘟神,縈迴他耳邊的全是不堪入耳的蜚言流語,而現在圍繞他的卻是些吱吱喳喳講個不停的長舌婦。
何時他耳根子才有清靜的一天?他用力射出一箭。「小卓子,你去把歌玄貝勒找來。」
「幹麼?」
「把他推進那群女人堆裡。」
「爵爺!」小卓子怪聲地大叫。「到嘴的肥肉,你寧可……」
「淇*,你真壞心,明知道那群女人對我這玉面公子殺傷力有多大,還唆使小卓子陷害我,唉。」
歌玄爾雅地走近,搖著頭,感歎友情的廉薄。
淇*揚高一邊眉,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他道:「為朋友兩肋插刀是你的座右銘,我不過善於利用它罷了。」
歌玄歎了口氣。「是啊,朋友有難自當傾心傾力,我幫你一把就是了,莫再算計我了,我的郡王爺。」
然後,他轉身朝不遠處的女眷們走去。
此時只見他將扇子扇得閒情逸致,從容地對她們說了幾句,女眷們馬上捂著臉,鬱鬱憂思地掉頭走開,臨走之前,還不忘對淇*投以一抹惋惜,卻夾著一絲憎惡的複雜眼神。
小卓子傻眼了,歌玄一回來,馬上著急地問:「貝勒爺,你對那群格格們說了些什麼?為何她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歌玄笑容依舊。「我只是告訴她們,武喜郡王不喜歡她們這些美嬌娘,他比較想跟王公貝勒獨處,培養一下感情。」
「什麼?」小卓子一聽,體溫倏地降到冰點。「你這樣告訴她們?」
「絕無半句虛言。」
「哦,我的天呀!謝了你的『傾心傾力』,明天謠言肯定滿天飛。」
「舉手之勞,用不著客氣。」歌玄對他漾起笑容。「諸位,一桌佳餚美酒尚等著我品味,我先走了!」
「爺,你瞧他那是什麼態度?害了你不說,還一副等人膜拜的樣子,真氣煞人也!」望著他的背影,小卓子頻頻抱不平。
「說得對極了,女人全嚇跑了。」
淇*悠哉悠哉,心情好得很。
「爵爺!」小卓子發出懊惱的呼喊。「跑的不只是女人,而是一群國色天香、豐肌弱骨的天質佳麗!」小卓子說得字字用力,義憤填膺。
一陣諷笑逸出淇*唇間。
「事實上,我比較鍾情小胸脯的女嬌娘,好比那位……」他凌空的手指赫然打住,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是她?」
「誰?」
「小胸脯的女嬌娘。」
驚訝躍入眼簾,淇*定格不動了,細細端詳著女嬌娘的冰清容顏,他的腦中儘是一幕幕異色但唯美的景象。
***
夏日已瑟,碧波粼粼,華珞一身樸素卻不失富氣的女兒打扮,娉婷纖纖地走進聚集了一大群女眷的涼亭。
來回張望的結果,她發現大夥兒竟全都悶悶不樂,愁雲慘霧的,似乎為了什麼事正在煩心。
「恩羚表姊。」
「是你呀,華珞。」年約二十的清秀姑娘聞聲抬頭,甜美一笑,拍拍身側的長石椅,招她到身邊坐下。
「我聽蘭蘭說你到吉陽苑來賞景,所以跟過來了。」華珞對她道。
「噢。」
「我想有必要盡快跟你說明韓家潭的情形,免得你一時興起去招惹了它。」那將是多麼危險且不智的舉動,華珞覺得有義務提醒她。
「韓家潭是男妓跟王公貴族交易出沒的地方,我是很有興趣親自探訪。不過,我現在改變心意了,想探訪真正的男人。」恩羚對她眨眼睛,不害臊地公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