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隋末唐初的金鑲玉珠菩薩立像比起來,一千兩簡直九牛一毛。
玄親王話一出,鏢頭立刻慚愧地低下頭,不敢再說半個字。
而另一個端坐在楠木椅中的出色男子,則彎著嘴角,淡淡地笑道:「連你玄親王的鏢都有人敢搶,這天地是不是反了?」
「西凰,不是天地要反了,是我老了、不中用了。」玄親王刻意語帶譏諷。
被喚西凰的男子聞言不禁莞爾地笑出了聲音。
鏢頭急忙說道:「王爺、貝勒爺,請放心,咱們鏢局已經動員了所有人,正盡力在尋找菩薩立像的下落,而且事情也有了眉目。」
「哦?」
「被劫鏢後,我們一行人立即連夜趕回京城通知鏢局裡的人,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追查菩薩立像的下落。幸運的是,四處查訪之下,查出了在鏢被劫的當天,一戶大宅院曾經有十分可疑的人出入。」
「狐狸尾巴這麼快就露出來?」
「為了確實搜集證據,小民幾番明察暗訪、跟蹤埋伏,一直到日前才敢肯定這戶大宅院有蹊蹺。」
「所以拖到今天才來向我稟報?」
「那是怕打草驚蛇,請王爺見諒……」
玄親王略抬眼眸。「所以呢?」
鏢頭低聲道:「問題是……這座大宅院是當朝大官宋大人的府邸,我們束手無策。」
這才是麻煩之處!
聽到宋府,西凰的神色先是一愣,但隨即被刻意偽裝的笑容掩去,沒人察覺到他在瞬間一閃而過的異常神情。
只見他說道:「連宋府都捲進來了,這倒有意思。玄親王,你究竟要把這金鑲玉珠菩薩立像送到穎州何人手中,我不免好奇起來了。」
「金鑲玉珠菩薩立像是法器,屬佛門所有,所以解鏢者正是穎州禪心寺的方丈。」
「價值呢?」
「連城。」
西凰給了玄親王一抹瞭然的笑。「既然它價值連城,就莫怪外人打它主意了。」
「你是說我活該被搶?」
「招搖過市,難免嘛!」他語帶調侃地笑道。
「請二位爺別再淨扯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小民這趟前來除了負荊請罪,未嘗不是想盡快找回金鑲玉珠菩薩立像。」
玄親王瞄他一眼,冷淡地說:「那就去找呀!」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小民當然想去找!只是誠如小民所說,這大宅院是宋府,劫走這金鑲玉珠菩薩立像的人,誰都不是,正是宋大千金,小民不過是市井莽夫,豈敢以下犯上?」
玄親王凝視著他問:「你的意思是要我出面?」
鏢頭看著他,誠實地回道:「有勞玄親王了!」
「押丟了我的鏢,竟然還要我親自找回,這是什麼道理!」玄親王大聲嚷嚷,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鏢頭身子猛然一震,惹毛了他還得了?!
「王爺,小民絕對沒有占您便宜的意思,事實上,我們已想盡各種方式要讓玉靈格格主動交出菩薩像,但一想到她若否認,我們便成了蓄意找麻煩的地痞流氓,若宋府追究起來,這可是一等大罪,小民不得不因而作罷!王爺,您若不方便出面,就請您指點小民一條明路吧!」
玄親王轉向西凰。「你認為呢?」
西凰問鏢頭:「你肯定真的是玉靈……格格所為?」
他在語末硬是加上「格格」兩個字,以免顯得過於親密。
「貝勒爺,您一定要相信小民,小民肯定劫鏢的那名假鏢師就是玉靈格格本人,她的眼睛太令人印象深刻。人的外貌可以改變、嗓音可以偽裝,但一個人的眼神變不了!」
「行了、行了,別再說了。」玄親王有點不耐煩。「西凰,不如這件事就交給你吧!」
「我?」哈!真感激玄親王如此信任他。西凰微撇嘴角。「憑什麼我得幫你?」
「因為我們的交情匪淺。」
西凰聞言,不禁唉聲歎氣地說:「好一句「交情匪淺」!衝著你這句話,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玄親王笑而不應,好整以暇地搖著扇子。
「謝謝二位爺,謝謝二位爺!」
鏢頭可樂壞了。
玄親王露出滿意而平靜的笑容。「你準備怎麼做?」
西凰為難地說:「老實說我沒什麼錦囊妙計。」
「二位爺,您們切勿輕敵,小民覺得這位格格不簡單,一般辦法大概對付不了她。」
否則他們便不會著她的道,被耍得團團轉了!
西凰勾起俊魅的嘴角,反問一句:「我說過我會輕敵了嗎?」
鏢師猛然頓住。「小的失言了!小的失言了!」
和這些大人物講話,簡直就是在跟自己的壽命過不去,能不來,他還真不想來,唉……
新春氣象,草木萋連天,大地一片綠意。
和親王府的壽月山莊今天招宴賓客。
湖光山色中,只見碧綠新葉層層包圍,蕊包綴滿枝頭,遠方佳景有三五好友結伴賞玩,近處柳下有羅裙倩影纖纖。
兩名年齡相仿的姑娘,一前一後沿著湖畔走,前頭的人走得端莊娉婷,但後頭的那一位,卻沿途嘮叨、聒噪不休。
「最近上我家提親的,沒一個好貨,不僅身世背景不能與我匹配,就連長相外貌,也是二流貨色!」
剛滿二十的嫿惠格格,扭著形狀可觀的大臀,賣力跟上宋玉靈的步伐。
玉靈是她最談得來的朋友,不管什麼心事,她一定找她說;快樂的、悲傷的、芝麻綠豆般的,只要說得出口,她就向她傾訴。
雖然玉靈在京城裡是出了名的冷傲,高興的時候就有來有往一人一句,但不高興的時候,可能嫿惠講上十幾二十句,她才回她短短一句。
不過,她早就習以為常了,她們是朋友嘛!
「我額娘說,成婚是一輩子的事,不找個賞心悅目的對象嫁,以後恐怕就會像她一樣──人生無望!」
成了深閨怨婦,怪不得她老人家成天唉聲歎氣。
「說到這裡,我就不明白了,她既然那樣告誡我,但為什麼托人找來的女婿,卻全是一副德行?」
她邊走邊埋怨,還不忘揮著衣袖煽涼。唉呀!這天氣真熱,走沒幾步路,就烤得她滿身大汗;這衣服也真緊,綁手綁腳的,一個月前才做的衣服現在穿起來,感覺差這麼多,裁縫師技術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