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玉桐喝道,老大不高興。「你總是不顧我的意願,叫我做這做那,我不得不懷疑你究竟有沒有當我是你的好朋友?」或許只是利用她罷了。「你三哥現在已經對我存有疑慮,我若繼續玩下去,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此事可大可小,她不能再盲目順從。
她這一發怒,吼怔了寶穆,然而才覺微微削去她的氣勢,寶穆居然快然不爽的發起飆——
「你不去,事情反而會一發不可收拾!我們同在一條船上,你把我推下水,人在性命危急時,難免會慌亂地去攀捉任何保命的東西,若我不小心把船抓翻了,你小命也難逃,況且……」她淺淺邪笑。「這船上還坐著你們宋府一家老小。」
玉桐頓時愣住,震愕地呢喃:「寶穆,別讓我覺得你好可怕……」
她不認識這樣的寶穆。
寶穆拿走丫鬟手中的團扇,不以為意地扇著,好不愜意地道:「狗兒被踩到尾巴,都會反咬對方一口,何況是人呢?快去吧,乖。」
她的笑容好美,美得可怕,害玉桐的胃不安地揪成一團。
* * *
宋府的馬車以平穩的速度在街上移動,驅走了幾隻擋在路中央的野狗,惹得它們追逐吠叫。
玉桐窩在椅中,魂不守舍的。
回想她與寶穆的交情,打從姐姐嫁入襲簡親王府促成她們相識起,至今已堂堂邁入第二個年頭,時間說短不短,但她為什麼直到今天才發現寶穆如此任性自私,可以為了達成目的,不惜傷害身邊關心她的人?
當然,那也可能僅是寶穆一時心直口快說出的氣話。但她令她感到害怕,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現在回想起來,她是不是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去趟寶穆婚禮這趟渾水?
弄到自己現在騎虎難下,作繭自縛。
話說回來,聽寶穆說她的三哥是侍衛處的御前大臣。他既然是御法人員,又怎會放過她這明日張膽的綁匪,甚至反過來幫她?
他有何目的?是何打算?萬一他哪天突然當眾拆穿她的惡行惡狀,她十條命都不夠死!
所以她才討厭貴族子弟,一個個不是不知人間疾苦就是陰險狡猾,一肚子鬼胎。看來,她還是學學寶穆吧,讓爹替她找戶平凡的好人家嫁了算。
「格格,襲簡親王府已經到了,你要下車嗎?」馬車伕問,將馬車停在王府豪華的大宅前。
玉桐飛快的揭起簾幕,半截身子鑽出車廂,抬眼一看,果不其然,「襲簡親王府」幾個大字就書寫在門頂的金框匾額上。
她望著那匾額瞠目結舌了半晌,念頭一轉,急急忙忙的叫道:「明天再來,明天再來,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人既然都來了,不如進來坐一下。」
表面上好客,實則意圖不明的低語,冷不防由一旁竄出,嚇得玉桐噤息彈回車廂內。這聲音……是他!寶穆的三哥。
這是什麼情況?冤家路窄嗎?或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玉桐驚慌地對著馬車伕叫:「快走!」
簾外的馬車伕為難道:「不能走呀,格格。」
不能走?「為什麼?」
「因為我攔住了他的去路。」
突然間,簾子被掀開,南募一身雄壯結實的體魄擋住她的視線,也截去所有的光線。
玉桐的心臟猛然狂跳,驚惶地望向南募,看他從容自若地將雙手攀放在車廂頂緣,嘴角漾出一抹意圖不明的笑痕。
「如何?」他問。
「什……什麼如何?」
「人既然都來了,何不入府坐一坐,玉桐格格?」他重新提出邀請。
玉桐的心臟幾乎停掉。「你知道我是誰?!」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的嫂子不就是你的姐姐嗎?」
話……是沒錯!不過她不記得他們曾被引見過。他知道她的名字,可見他調查過她,是什麼時候的事?不會是這兩天吧?她就知道他不打算放過她——救她,根本就別有目的!
「格格?」
見他笑彎雙眸,嘴角斜泛著笑,分明就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玉桐當然拒絕。「呃……不,不用了,我……我頭疼,必須趕緊回家休息。」
她按著自己的額角,隱隱揉著,好一副病美人的姿態。
「那正好,舍下最近請了位江南大夫,不如讓他為格格診治診治,看看是哪裡出了問題?」他更加熱忱地對她抬起右手。
「不!」玉桐衝口而出。「不疼了,不疼了,忽然間全好了。」
「不疼?」
她盯著他伸出的那隻手拚命飆汗。「是呀,不疼了!」
「那情況更糟。」
「更糟?!」
「頭一下疼、一下不疼,症狀詭譎,不治不行。擇日不如撞日,人既然都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攤在她眼前的大掌猝然扼住她的手腕,她的思緒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已不由分說的被拖出來,動作煞是粗魯,毫不憐香惜玉。
馬車伕擔心地向前一步。「格格?」
南募回視他,溫文一笑。「放心,我不會吃了你家主子。」
一回頭,再度粗暴地將玉桐拉進親王府,怔得馬車伕不知做何反應。
玉桐一路掙扎、一路斥罵,他卻恍若未聞,一徑地將她往幽靜的院落裡拖,直來到林子裡一座四面亭才止步。他雙手抱胸,板著面孔道:「說吧,寶穆人在哪裡?」
樹影篩漏的碎光斜照在他臉上,使他的俊容增添了幾分耀眼的美,但那銳利的眼眸,卻因此反而更散發駭人的氣勢。
玉桐被他嚇壞了。「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該不會想否認那名黑衣人是你吧?」
「什……什麼黑衣人?我……我不曉得……」
「我說的黑衣人,就是在寶穆出閣的日子,膽大包天將她帶走的人。這名黑衣人與寶穆交情匪淺,一起計劃劫親,就連逃走也不忘彼此掩護。妹妹行徑如此妄為,身為親王府二媳的姐姐,應該也難辭其咎吧?」
「不關姐姐的事……啊!」她及時掩口,剎那間不打自招。「夠……夠了!我不想再聽你沒憑沒據的指控,你不是請我進來看大夫的嗎?大夫在哪裡?沒大夫的話,我回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