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侍嚇得快屁滾尿流:「小的,不……不知道!府裡前前後後都找遍了,就是不見貝勒爺的人,他……他平空消失了!」
「鬼說連篇!人好端端的怎麼會平空消失?再找!」
「是,是……」
小侍拱手領令就要往回跑,不料一陣沉穩的嗓音赫然阻止了他。
「用不著去了,你們暫時找不到他的。」
廳內的人一概抬眼望向來者。
「雍怡?」淳福晉輕皺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知道他人在哪裡?」
雍怡道:「我不僅知道他人在哪裡,而且我還是綁架他的主謀。」
「主謀?!」淳福晉大為震驚,「你為什麼要綁架他?你們無冤無仇的,何況你們不是一直深交的好友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未待雍怡開口,已然火氣沖天地咆哮:「這種日子你能跟我開玩笑嗎?還不快去把人放了!」
「恕難從命。」
「你——」
「請王爺諒解,晚輩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將一輩子的幸福葬送在有斷袖之癖的男人身上。」
他緩緩地說明緣由,但卻令在場的人如遭晴天霹靂,錯愕得下巴都快掉了。
淳親王爺張大嘴癱人椅背,心臟差點沒當場停止:「你……你說什麼?」
他突然崩潰的神態嚇壞了淳福晉:「王爺,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呀?」
「那是我親眼所見之事……」.
雍怡看似在回答淳親王爺的問話,然而他的目光卻自始至終一直望著喜氣洋洋的新嫁娘。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語,都繫著一縷情絲,欲將它傳達出去。
「……水玲,我明白你對他的愛慕有多深,你們之間或許存在著我所看不見的特別緣分,因此才令你時時刻刻惦著他,我也因此而看破。但當我親眼看見他和一名同性男子毫無羞恥地吻在一起時,一切退讓的念頭在那一瞬間全盤打消,我不能讓你嫁給染有那種怪癖之人。」
此語一落,四周立即議論紛紛。
雍怡一瞬不瞬地盯著新娘子,最後終於坦承:「那當然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之一,但真正的理由是……是……」
他突然覺得羞赧,聲音哽在喉嚨裡,吞吞吐吐的。
蒙著紅蓋頭的新娘子釘在原地,震撼得完全動不了。
雍怡滿臉通紅,心一橫,乾脆以行動表示——
他倏地朝她拉開步伐,健臂一環,在新娘子渾身一顫,發出細微喘息聲的瞬間,將她擁人渾厚有力的胸膛中。
「我喜歡你,都怪我太懦弱、太不直率,一直將這份感情藏在心底,現在才必須兜這麼大一個圈子向你表白……」
懷中的人兒呼吸聲更為加重,胸口不住起伏。
雍怡再說:「講什麼由衷祝福你,其實全是昧著良心的狗屁謊言,我反對歌玄娶你為妻、反對你做他的女人,我愛你,除了我,誰都不能獨佔你。我阻止這場婚禮,就是為了娶你為妻!」
他聽不見旁人的聒噪,逕自溫柔地收緊臂彎,再將新娘子摟緊一些。
「嗯?看來你最近吃得很好,胖了不少。」
懷中的人霎時震了一下。
雍怡不在乎地帶過話題:「無須回答我,題外話罷了。我要說的是,對我而言,這道甜蜜的愛情關卡,我是逃不了了!」
人兒已經僵成一尊木頭人,他將它歸因於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一時之間不知從何反應起。不過無妨,他只要一個答案——
「你願意試著接受我嗎?」
他隨而站直身伸手去掀開她的喜帕,喜帕飄然落地……
雍怡多情的眼眸順勢看向她的容顏,乍然一看:「啊——」他嚇得往後門退,差點失腳摔得四腳朝天。
不單是他,眾人亦震退一大步,萬萬沒想到迎接他目光的,竟然是一張平凡無奇、胖嘟嘟圓滾滾的紅潤肉餅臉!
「胖妹,怎麼是你?我不行了,啊……」
「王爺!王爺!你怎麼了?王爺!」
淳親王爺兩腿一伸,直接氣昏過去了。
雍怡無暇顧及主位上混亂的情形,他緊張地逼近胖妹問道:「怎麼會由你代嫁?水玲人呢?」
胖妹嚇得直發抖,結結巴巴地說:「格格……格格她回揚州去了!」
「回揚州?怎麼會這麼突然?」
「格格說她心情不好,繼續留在這裡她會瘋掉,所以帶狗逃了。我也想逃,但是花轎來了,喜娘來要人沒有人,情急之下我就套上鳳冠霞帔,跳上轎去,打算之後再伺機逃走,我是被逼的,你千萬別怪我呀,雍怡少爺……」
雍怡哪有時間怪她?
「她往哪個方向走了?」
聲聲飲淚的胖妹聞言,伸出食指指了個方向:「京城右安門。」
她話才出口,雍怡人就消失不見,宛如一陣疾馳勁風般地捲出廳堂。
在場的人莫不看得一愣一愣的,但怪的是,他並未直接離開淳親王府,而是火速地向內院而去。
為什麼呢?所有人都在問,不久後答案揭曉:「偷馬賊啊!偷馬賊啊!」
「偷衣賊啊!有人偷了歌玄貝勒爺的衣物,快捉賊啊!」
不一會兒,那陣騎著黑馬的勁風重新回到賓客們的視線範圍,但屁股後面卻多了一堆揮舞掃帚畚箕窮追不捨的僕人。
結果當然是白費力氣嘍,凡人的腳程哪追得上風呢?
☆☆☆
月姐兒高掛在夜空之中,將其蒼涼的浮幻色澤灑落下來,有棟老屋子聳立在山腳邊。
那條長得又肥又壯的狼犬坐在地上,一邊吐舌頭散熱,一邊朝水玲猛搖尾巴,懷著興奮的心情,等著主人接下來的動作,看是要繼續步行,還是要杵在這裡一整晚,它都捨命陪君子。
自以為忠心的它,哪裡曉得它的主人已經快累斃了!
上回來京城時,有馬車坐、有零嘴啃、有婢女一路上服侍得妥妥帖帖的;這回落難往揚州逃,太過匆忙,除了一條一無是處的狼犬外,什麼都沒來得及安排。
連續走了幾個時辰的崎嶇道路,她的腳都站不直了,更何況是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