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她和維奇隔著大運河,她的秘密會比較安全。白天搭乘剛果拉一樣地浪漫,船夫輕蕩著船隻,一面吟唱著歌劇中的片段,頭頂上教堂鐘聲噹噹作響不絕。
船停靠處距離弗朗梭很近,安妮立刻看出了維奇選擇這家旅館的原因,由這兒看出去,威尼斯像是漂浮在迷茫的水面上。
安妮瀏覽過一家古董店,一路注意著維奇。她進入旅館大廳裡,裡面只有一、兩個獨身的男人,其他人多是成雙成對,而且明顯地是愛侶。安妮大略地瀏覽了一下飯店內典雅的佈置,欣賞不已。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但仍沒有維奇的影子。
安妮變得不自在起來,害怕引起職員的注目。她登上大理石階梯到二樓的餐廳,由這兒可以俯瞰下方來往的人。她叫了杯酒,坐下來慢慢地啜飲。
等待間,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了上來。無疑地,維奇在這段午休時間正在善加利用他的床,在她像個天真的小傻瓜坐在這兒等著看他一眼時,他很可能正和某位黑眼熱情的意大利女郎消磨掉下午的時光。
她開始慌亂起來,如果她看見他挽著位美麗的威尼斯女郎下樓,她會傷心欲絕。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花花公子、女人玩家。安妮悲慘地坐在那兒,她的想像力開始發揮,弄得自己更加地悲慘。她知道她必須在看見他帶著女人下樓前離開。她對他並未存著幻想,她知道他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甚至可能涉入犯罪的行為中。但她的心拒絕拋棄那份迷戀。哦,她怎會可笑地認為她可以吸引像維奇這樣經驗豐富的人?她一定是瘋了!她最好還是穿回她的長褲,滿足於他的陪伴,和他友善地抽個菸。就是她所能奢望的最好的了。
不!那不是最好的!那是最糟的!她是來威尼斯尋找羅曼史的。老天!她真是幼稚,一點也不成熟、世故,儘管她最近對男人瞭解了更多。
維奇不是來威尼斯尋找羅曼史的。她親口聽見他說了。貴族在威尼斯的嘉年華會中尋找一夜風流。如果她看見他和女人在一起,她會被摧毀的。她必須離開。她推開椅子,注意到男性的目光在打量著她。
她轉頭四顧,至少有三個男人在注意她。第一個男人朝她點點頭,她看向另一桌,第二個男人微笑。安妮立刻別開視線,第三個男人對她挑挑眉。
他們怎敢這麼大膽?她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們在等她起身離座。她嚇壞了。她並不想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她想要吸引的只有一個人:沙維奇。只有他!
她決定唯一的方法是留下來和他們耗下去。侍者送來帳單,她堅決地搖搖頭,打發掉他。幾分鐘後,一名紳士歎了口氣,離開了。不久後另一個也走了。安妮鬆了口氣,閉上眼睛。午睡時間快要結束了,一對對的男女走下樓,到了玄關後,分道揚鑣。
安妮睜開眼睛,立即看見了他,就那麼一眼已足夠令她屏住氣息、心跳停止。他由外面走了進來,而且單獨一個人!安妮的心歡唱!他是獨自一個人!維奇剛剛是去探索威尼斯,而不是留在旅館中午睡!
她自高角帽的掩飾下端詳著他。他上了二樓,消失在一道走廊中,她猜想他的房間就在那兒,明天她只需要到達,守在二樓梯口。他一定會化裝,但安妮無論怎樣都可以認出他有力、壯健的體魄。
回途的一路上,她的心歡唱不已。她顯得如此地年輕、美麗、漂亮,路人全轉過頭來看她。她踏著輕飄飄的腳步,經過了面具店。她停在面具店外,思忖著她該戴什麼樣的面具。有的面具製作得非常細緻,綴滿了珠子、羽毛等;有的蓋滿了整個頭臉,令人完全認不出面具下的人。
安妮猶豫地皺眉,她不想要戴個笨拙、不好處理的面具。她的視線落在一種手繪面具上,它純粹用顏料塗在臉上,不會脫落,而且每個人可以用顏料繪出獨屬於自己的面具!
安妮買了顏料及晚餐,回到旅館。暮色逐漸降臨了威尼斯,火炬及油燈點燃了起來,剛果拉航行在運河間、小橋下,許多人已經等不及明天的嘉年華會,今天就把面具戴起來了。
穿著中古及文藝復興服飾的音樂家帶著樂器四處穿梭,連剛果拉的船夫也戴上了黑眼罩,威尼斯變成了一個神秘、魔幻的都市。
安妮直到很晚才上床。她太過興奮了,不久她就開始作夢,但她的夢境是黑暗、擾人的。她夢見自己戴著面具,身陷一座妓院中,妓院的顧客都是有錢人或貴族,王子、公爵、侯爵、伯爵由四面八方聚集在豪華、奢淫的酒館裡。
三個不同的男人挑選了她為伴侶,她知道她必須穿過那些迷宮般的黑暗、性慾的房間,並配合任何他們想要的做愛技巧。她不知道他們對她期待些什麼,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會是邪惡及羞辱的。
安妮恐懼地凍住在第一扇門外;手握的銅把似乎要在手掌中燒出了個洞。但她知道別無選擇。許久前在她踏出了毀滅的第一步時,她的命運就注定了。她挺直肩膀,轉動門把,她看進一對可以凍結她靈魂的冰藍色眼睛。
安妮尖叫出聲,驚醒過來。
她坐在床上,抱著雙膝。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離天亮還有好一段時間。她撥開黑髮,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她不必找人為她解釋這個黑暗的夢,那是她的良心在對她吶喊她錯了!
一位年輕、未婚的女士將自己獻給一個只想一夜風流的男人是絕對不合體節的!那根本不是愛,只是交歡!單純的性!她計劃引誘沙維奇。安妮只要他一個人為她介紹神秘黑暗的性愛。她真是個邪惡的女性!她應該對自己如此著迷於肉慾的事情感到慚愧的。她真的渴望他將她當成妓女般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