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絲手捧著頭。「安妮,我說不出來,但這次的旅行後你變了。他們說旅行會開拓一個人的心胸,但不只是那樣。你變得更有自信、更堅定,彷彿你突然醒覺並察覺到自己的力量。」
安妮抿起唇。「感謝天,我永遠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了。過去一個月來,我學到的關於生命及我自己的比過去十六年都多。」
「老天!通常女孩要到她結婚及成為女人後,才會有那麼戲劇化的改變。」羅絲沉思道。
安妮併攏腳跟,對他們兩人各鞠了個正式的躬,謎般地道:「不要再說了。」
對一個決心要將一名女人的影子逐出腦海的男人而言,沙維奇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回到倫敦的第一件事是拜訪魏律師,並要求他找出一名叫南安安的年輕女孩。他告訴他他所知道關於她的一切——但並不多,他建議魏律師雇一個男人追蹤她。他願意付任何價錢,如果他們能成功地找到她,會有重賞。
安妮小心地在倫敦到處逛。她停下來看著聖詹姆士街上最流行的鞋店,對著店中繫著綠色蕾絲的藍鞋歎氣,再往前走。她經過懷特俱樂部,看見麥上校及謝立敦坐在窗邊。他們看到她像看到救星般一齊向她打招呼。安妮不是俱樂部的會員,他們只有出來加入她。
「決鬥和醜聞過去了嗎?」安妮直截了當地問道。
「早過時了!如果你仍被攻擊,我們還會由懷特的窗口向你打招呼嗎?」謝立敦道,指著他挾在腋下的一疊紙。「我正在寫一齣劇本,也許你可以幫我想出劇中角色的姓名,那一向是最困難的部分。」
「我們找個地方吃東西吧,我聽說諾利斯街上有一家咖啡店做的咖哩棒極了。」麥上校提議道。
「咖哩現在變流行了?」安妮問,在心裡默記下她要加運回來的貨物。
「對了,聽說沙維奇那傢伙昨天在議會發表演講,通常那兒的人在別人辯論時,總是吮著他們的橘子、啃乾果的。但昨天他說話時,卻一片鴉雀無聲。」
安妮知道維奇在議會買了個席位,但她很驚訝他會發表演說。「他說了些什麼?」
「不記得了,事實上我昨天有些醉了,都是這天殺的劇本逼我喝酒的。如果我叫我的主角安利,你不會介意吧?」謝立敦問。
「絕對不!」安妮保證道。
「絕安利!」謝立敦喊道,似乎突然間得到了靈感。
「天殺的!」麥上校扔下叉子,喝了一大口啤酒,「我知道咖哩會辣,但這玩意兒簡直是煉獄出來的。」
「王子仍然迷戀費瑪麗嗎?」
「上帝,真的,他們形影不離——在臀部相連。」謝立敦嘲弄道。
「小心點,不然就輪到你服枷刑了。」麥上校哼唧道。
「沒位置了,有個傢伙因為謠傳他們要結婚了,稱她罪惡王后,結果被判枷刑示眾!」
安妮覺得罪惡王后還滿貼切的,謝立敦跟著掏出紙張給安妮看。紙上是最近的打油詩,把費瑪麗及喬治王子的戀愛史諷刺得不堪入目,令人捧腹,安妮笑得東倒西歪。
話題轉向其他方面,安妮注意到咖啡屋裡的每個人都戴撲了白粉的假髮。突然間她記起她買了許多假髮及威尼斯滑石粉到倫敦賣,就她所知,這些貨都還在「飛龍號」的倉庫,看來她毫無選擇,還是得去拜訪沙維奇。
「哦,我得走了。」安妮道,推開椅子。
「明晚在麥利伯恩公園有場拳擊賽,你要來看嗎?」麥上校問。
「也許,」安妮道。「拳擊並不真正合我的口味。」
「哦,這次的不同。出賽的是施太太,一位女拳擊手,吸引了大批的觀眾。」
謝立敦哀傷地搖頭。「該死了,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女人竟想要模仿起男人了?」
「我也不知道,小謝。」安妮回答,但她知道自己的雙頰已經緋紅。
一會兒後,安妮登上了半月街的階梯,她搖了門鈴,開門的是一位看起來很精明的門房。
「嗨,我是藍安利,」她道。「我自己上去就好。」
「你不能,爵爺,主人和他的秘書正在忙,也許改天會比較方便。」
安妮一氣之下,就想推開僕人,自行進去。突然間她想到了一個念頭。也許維奇正和女人在一起,門房才這麼小心。她可不想撞個正著,不過能夠打斷他倒是件樂事。
「沙先生是我的監護人及商業夥伴,我相信如果你報了我的名字,他一定會立刻停下手邊的事接見我。」
「好吧,先生,請在會客室中稍等。」
一會兒後,門房回來了。「沙先生會在他的辦公室見你,藍爵士。」
安妮看見他和施雷恩在一起,明顯地他們兩人正埋首公文中。「抱歉打擾了你們。」安妮喃喃道。「不過我剛想到我由歐陸帶回來的一些貨要在倫敦賣。」
維奇不經意地揮揮手。「香檳已經以三倍的利潤轉賣出去了,如果你要明確的數字,雷恩會找給你看。」
「不,不,我不擔心利潤。」
「你應該。」維奇簡潔地道。
「我是,我只是試著表現出禮貌。」
「假髮的事你得做個決定,你可以把它們整批賣給大盤盤,或是你可以在羅斯瑪利路設立個假髮摸彩,那些買不起假髮的會買彩券,想抽中它們。利潤會很高,不過很費時。」
「你是進出口業的專家,也許把它們賣給大盤商比較好。」
「好決定,你可以成為生意人。」
門房又出現了。「沙先生,樓下有一個年輕女人要見你,我試著說服她離開,但她堅持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老天!現在又是怎麼了?好吧,讓她上來,愈多事愈好。」
施雷恩告退了,顯然他已被訓練好在有女士造訪時自動退下。
令維奇及安妮大為驚訝的是,來訪的是奧林匹克戲院的桃莉。她的唇陰鬱地抿成一條線,而後她看見了藍爵士,她的眼睛睜大。她只遲疑了片刻,隨即挺直肩膀道:「我懷孕了,藍爵士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