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約翰敏捷地壓碎胡椒、洗米。她繼續刺探消息。「你是唯一知道他可恥過去的人。」
「是的,夫人,他做了許多抹黑了靈魂的事,他需要一個好女人來挽救他。」他揣測地看著她。
「如果他想獲得救贖,他的方式倒是奇特得很。」安妮苦澀地說道。
「豹的方式一向是奇特而神奇的。」約翰說道,虔誠地碰觸他的紅寶石。
安妮陰鬱地想著:罪惡的代價應該是死亡,但明顯地它們都是珠寶、黃金、城堡及頭銜。她重重歎了口氣。「我真希望他不是這麼一個雜種。」
「我記得他父母是結了婚的,他只是出生卑賤。」約翰說道。
她緊繃地笑了。「不,只是為人卑賤。」她深深遺憾地說道。
趁天色還亮,安妮借口要參觀已完成的花園。她走到希臘神廟邊,流連地打量那優雅的廊柱,但周圍有著太多園丁在盯著她,她猜測他們是守衛。神廟的門還上了鎖。
花園美得令她心痛。湖裡徜徉著黑天鵝,森林裡住著鹿及各式鳥類,使得它就像伊甸園。但裡面也像伊甸園一樣住著蛇。她愛伊甸莊,幾乎和愛它的主人一樣地強烈,但她的心告訴她她必須放棄兩者。
晚餐時她堅持約翰及琳娜加入她。她聽著他們在席間繞著兩性的話題唇槍舌劍,並和他們一起歡笑。安妮察覺到在他們表面的敵意下,事實上是極相稱的一對。
安妮回房就寢,但她無意寬衣。她計劃趁半夜找出維奇在神廟裡藏的貨物。她準備好黑色的斗篷、油燈,及敲開鎖的銅燭台。如果她不能由大門進去,她會不惜爬窗子進去。
為了打發時間,她拿出她的日記,將心事傾注於其中。不自覺地,她寫的模式和以往一樣,先是發洩對維奇的憤怒,繼而條列他的罪狀,然後是強烈的渴望及思慕。她熱愛維奇,光是想到他就令她迷醉。他就像邪惡的鴉片,一旦沉溺了便不可自拔。他在遠處時她還可以抗拒他致命的吸引力,但他們一在一起,他邪惡的魅力便摧毀了她所有的抵抗力。她就在想著、念著沙維奇中睡著了。
半夜她驚醒過來,油燈已經快燃盡了。她披上斗篷,拿起油燈及燭台,悄悄地由落地窗來到了花園。她無聲無息地穿過林木間,不久就到了河邊。
她在神廟前停了下來,放下油燈,卻遲疑了一下——害怕她會在神廟中看到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可以回房去,假裝對他的走私行徑一無所知,伊甸莊及它的主人仍會是屬於她。她做好了決定。她會拿到證據和他面對面,不再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惑。
她舉起沉重的燭台,打算朝門鎖敲下去,突然她自背後被人抓住,手上的武器被奪走。
維奇自暗處奪走了入侵者的武器,當他看清來人是安妮時,他愣住了。他下顎的肌肉抽搐,他幾乎就要用燭台重擊她了。
安妮驚駭地望著他,她被逮了個正著。
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地冰冷。「用鑰匙不會比較容易嗎?」他拿起鎖,插入鑰匙,打開鎖。
他舉起油燈,她屏住氣息,但他沒有推開門,反而將油燈塞到她手中,她可以想像出他冰冷的輕蔑及灼熱的憤怒。
「回你的房間,小姐,我們這裡還有事要辦。」
她聽見人們走近的腳步聲,趕忙在他進一步地羞辱她之前逃回房間。
在房裡,她用顫抖的手解開斗篷,開始踱步,害怕他會對她做的。她想到在半月街離開他時,還出口威脅他。「小心了,沙維奇,如果我開口說了出去,你可能就要被吊在繩索末端了!」現在他逮到她在搜集他不法行為的證據。她考慮過逃走,但她又能去哪裡?他第一個會找的就是藍莊。她用力吞嚥口水,聚集起勇氣,她會留下來,和他面對面。如果他敢欺負她,她會大叫向約翰求救!
安妮在鏡中瞥見了自己。她拿起梳子,試著改善她的儀容。鏡裡的女孩挑釁地回瞪她。她究竟是怎麼了?她是個女人,不是嗎?她可以用女人的武器和他作戰。她會引誘他!
她脫下衣服換上領口有無數小扣子的白色睡袍。他從沒有看過她穿這樣,在愛爾蘭他們夜夜裸裎,她多希望她有琳娜那種性感的面紗。她在鏡前梳著她及腰的頭髮,想起了他們親暱的回憶,而且臉紅了。維奇喜愛用她的頭髮裹住兩人……
她聽見門口的聲響時,她的呼吸一窒,心跳加快。維奇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她轉過頭,發覺到他是由自己的臥室過來的。
「我相信你半夜出現在神廟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何不和我分享它?」他的聲音是欺騙性的柔和,像黑色的天鵝絨。
安妮決定坦白一切,任他處置。如果她懇求,她就能夠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並觸及他。一如以往,只要一個碰觸就能夠點燃他熾熱的慾望。
「我——我想看槍……你走私到法國的武器。」她低語道,猶豫地朝他走近一步。
「槍!」他的話劃破空中,令她停下了腳步,她看起來就像個處女,純潔、無瑕。而他在她眼中呢?一定是危險、猙獰、怕人的!她真的相信他在走私槍械!
她屏住氣息,他的目光落在旁邊椅子上敞開的日記。他立刻拿起它。
「不!你不能讀它!那是私人的東西!」
他很快地掃過一遍。「我的名字在其中每一頁上面!」
「那是我個人對你的看法!有良心的人絕不會讀,你不能侵犯我的隱私。」
「你知道我是沒有良心的,你害怕我會侵犯你,而不是你的隱私!安妮小姐,在我讀你最內心的想法時,請坐下吧!」
安妮想要撲向他,自他手上搶回日記。但她不敢,她知道那雙手的力道。她坐在她細心挑選的心形情人椅上,臉紅地看見他坐在另一半雙人座中。他伸長長腿,那對冰似的藍眸不再看她,開始讀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