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泊瑟芬並不愛祂,而且可能永遠不懂愛、不會愛上祂呢?」
唐思琪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是我的話就會放棄,得不到回應的感情,最後受重傷的是自己。」
「倘若你是那個被深愛卻不懂愛的春之女神泊瑟芬呢?」
「嗯……不懂愛卻被愛上也不見得好過。」苦惱寫上她疲累的俏臉。「你難倒我了。」
見她表情凝重,他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天,別太認真了,這只是個神話故事好嗎?」
「換作是你呢?不管是哈德斯或泊瑟芬,你會怎麼做?」
不意她會反問,可法·雷凝起臉。
「怎麼樣?」
他板起嚴肅的俊顏湊近她。「我會──」
「嗯?」初次見他嚴肅的一面,唐思琪不禁屏息以待。
「──先睡一覺再說。」下一秒出人意表的打出呵欠,「現在已經很晚了,哈……呼……」
此舉非常──欠、人、扁:「可法·雷!」
「早點睡吧,別工作到三更半夜,美容覺多睡點,可以避免皮膚暗沉。」
暗示她膚質不好嗎?「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管家了?可法·雷先生。」
「唉,你幫我這麼多,又不准我以身相許,真是不懂你,這麼合算的事,你竟然不要?!」
一個人哪來的本事自戀如斯?那西色斯也不過如此。「我就是不要你以身相許,敬謝不敏。」
「就因為你是這麼一個沒有眼光的女人,害我不知道該為你做點什麼。恩是要報的,偏偏你什麼都不要,讓我無從回報。」
這說法令她有點失望。「我以為我在幫朋友一點小忙,這不算什麼。」
朋友?這詞兒聽起來有點刺耳。可法·雷俊美的臉上透露著古怪表情。「若我不打算當朋友呢?」
「什麼?」
「你難道沒想過,像你這樣的單身女子收留一個男人很危險?」
呵。「我只是覺得有個男傭挺好,尤其他又很會作菜。」
「如果我說,我對你是抱持朋友之外的想法呢?」他想找出自己這麼在意她的原因;也許交往是個不錯的方式,以前就常這麼做的。「比方說──」
「姊弟?」她搶接下話。
去他的姊弟!一句髒話不假思索地沖上心頭,突兀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除了姊弟之外。」
「兄妹?不會吧,你比我小耶。」
該死的兄妹!又一句髒話。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尾魚男污染了。
「如果我說,我想追求──」
「我會請你搬出去。」
俊容微露出難色,可法·雷用力吐出;「那如果我說,我現在想吻──」
「把你推下樓。」
咕嚕!口水困難地通過咽喉。
此女──可怕的程度不亞於家中大老闆。「我很榮幸擔當貴府男傭的角色。」先退求其次,保命要緊。
聞言,得勝的笑意浮上她未點胭紅的唇。
「你應該多笑一點。」
「謝謝,晚安。」唐思琪說完,轉身就走進屋內。
「這麼在意一個女人的情緒,對我來說是少有的事吶。」可法·雷搖搖頭,對水仙花說起話來。「不過──」捧高其中一朵皎白俯首親吻,沁涼粉軟的觸感令他笑了。
感覺還不錯呢。
第七章
每天不定時送到冠亞集團投資部門的花束依舊,不過比起剛開始的熱烈,已稍有減退的跡象。
只是,從慇勤名單中消失的都是有家室還心癢難耐的商界人士,單身貴族男的追求依舊熱烈不已。
茫茫花海間,柳探春抱起其中一束,對這少見的花感到好奇。
有別於常見、叫得出名字的玫瑰、百合、桔梗、雛菊,這一束花開得不若上述花種奔放絢麗,小小的花苞含羞帶怯地彙集在枝頭,顯得小巧可愛。
「這是什麼花?」
經過正好聽見她喃喃自語的唐思琪瞥了一眼,便道:「HELIOTOROPE,天芥菜。」
「經理?」
「你男友送的?」素日嚴謹的表情突綻出柔和微笑。「很幸福。」
「咦?」愣了下,柳探春發現上司會錯意,連忙解釋:「不是啦,這是張總今天送給經理的花,只是這偶──這花粉少見──」
唐思琪難得一見的笑容又斂了回去。「探春,你的台灣國語溜出來了喔。」
「啊?啊啊!真是的,怎麼會這樣?夭壽哦!」哎呀!只要一過度緊張,承襲自老爹的台灣國語就忍不住給他說出口,丟人呀!「對了經理,為什麼你說收到這花會很幸福?那個HELI……什麼的──」
「HELIOTOROPE,天芥菜,丁香科,原產於南美洲,花語是──」
「是什麼?」
「愛到永遠。」這四個字,令她像在說一個新學到的詞句似的艱澀拗口。
「經理怎麼知道?」
「……一個朋友說的。」遲疑起因於想起向她解說花語的男子的臉,到今天仍然不懂他當時的表情意味著什麼。
在她以為他認真說話的時候,下一句話偏是純然的逗笑,而在她以為是說笑之際,對方又突然認真起來,變動之間完全沒個准。
誰說女人變臉比翻書快?那位仁兄的變臉功力才叫高絕。
「什麼樣的朋友啊?」不枉自己名字裡有個「探」字,柳探春發揮得十成十。「男的女的?」
回過神,她想了會兒得力秘書的探詢。「只是個朋友。」她說,無視瞬霎在心底湧冒而出的遲疑。
「新朋友嗎?」她猜。
唐思琪不懂秘書所指何意,疑問地望著她。
「因為經理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哦。」哼哼,她柳探春是何等人物,是未來站在秘書金字塔最頂端的人物哩!怎會沒注意到主子的改變。
「以前是不能跟經理談笑的呢!而且最近經理變得比較溫和、容易親近──啊!這不是說經理以前不溫和、不容易規近,但也相去不──啊啊,偶不是這個意思,偶的意思是經理更像個女人──呀呀呀!我不是說經理以前不像女人啦,偶──嗚嗚……偶在說啥米啦,嗚嗚……」慘了慘了,飯碗恐將不保,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