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單純的乞兒?」龍天飛重複地說。他的腦海閃過一抹影像,但他記不起那是什麼樣的事。而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想到她,他心裡就會莫名的感到偷快和喜悅。
「龍主?」主子忽然揚起的笑容,令龍雲好奇地開口。
「嗯?」
「龍主是否想起了什麼,所以……」
「沒什麼,只是疑惑自己為什麼覺得那個乞兒特別。她最近沒有行乞,山神廟那兒可有供他們吃的?」
「回龍主,那兒平日沒什麼供奉的東西可吃,但屬下有交代客棧的小二,要他每日定時送一些飯菜過去給那群乞兒。這幾日他雖然沒出來行乞,不過,應該還有一些東西可以填飽肚子才是。」
「那就好。不然依她的身子,讓她餓這麼多日子,受得了嗎?」龍天飛皺眉擔憂地說。
龍雲訝異地看著主子。從他跟隨龍天飛以來,就不曾見龍天飛對什麼人這麼關心、注意過,那個小乞兒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竟能讓他的主子投注這麼多心思?
見龍天飛注視著窗外沉思,他的視線也跟著轉過去,兩人沉默地看著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雨,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 ☆ ☆
連著幾日的大雨,一群要飯的也跟著挨餓好幾天。靈兒看著西北方的天空,心裡盤算著這場雨的來處,耳朵則聽著廟裡好幾位老乞兒的呻吟。
她不想隨意去干擾天意,不過這場大雨來得實在詭異,根本不合時。眼見雨勢沒有稍停的跡象,她再不制止,恐怕開封府要有災難發生了。
靈兒靜心念著咒語,打開天眼,直直觀看西北天空的樣子,發現西海龍王的原形似乎被什麼控制,不停地痛苦掙扎,並不斷地龍吟噴泉。她沉思好一會兒,最後下了個決定。
「大乞,我要到大街去求晴,你要不要跟我去?」靈兒眼睛一直盯著天空看。
「求情?求什麼情?靈兒,妳是不是餓昏了,所以才要冒雨到街上行乞?」大乞兒對她搖頭。
這幾天雖然一直下著大雨,可是幸運的,定時有食物送到破廟來。儘管食物不多,來此避雨的乞兒也比平常多,但總是有得吃。
不過,這點對靈兒卻一點幫助也沒有。因為靈兒堅持不吃魚、不吃肉,偏偏送來的沒有一樣是純粹的青菜、白飯,全是葷素不分的大雜燴,所以靈兒和幾位最近新加入的窮和尚,已餓了好幾天了。
「那我自己去好了。」靈兒邊說邊踏出廟。冰冷的雨水,如刺骨的針竄進她的衣服,令她不禁顫了幾下,然而飄入耳裡的呻吟聲,讓她毅然邁開步子,往算定的方位而去。
「靈兒,靈……」大乞兒見她真的往街上跑去,也只好跟著去,臨去前他還叮嚀同伴,「小彈珠,你們趕快去找一些干的木頭,待會兒要用。」
「知道了,你快去把她帶回來吧。」小彈珠和其它同伴催著大乞兒趕快追上。
大乞兒追著靈兒到城裡的大街上,街上幾乎沒什麼人,只見她面朝西北方跪著。
「靈兒,妳在幹什麼?快起來!我們回去。」大乞兒喊道。
「別吵我。」靈兒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竹板,擺到地上形成一個八卦陣,心裡默念著求神咒,希望能及時免除開封府將因大雨所釀成的水患。
「靈兒……」
「別吵我,我正在祈求天晴,沒空理你,你走吧!」靈兒被吵得無法專心,只得趕人。
「妳……我知道了。可是,妳別跪在這求呀?妳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前些日子妳為了照顧大嬸,自個兒也累出病來,現在身子才好些,哪能在這兒淋雨。妳要不要找個不會淋到雨的地方,再繼續念?」大乞兒好心地為她設想。
靈兒七分閉眼三分睜地專心唸經,完全不理會大乞兒。
大乞兒見她睬也不睬他,只好道:「靈兒,妳等我一下。我去幫妳找把傘來。」
而這一幕,完全落入正在客棧樓上用午膳的龍天飛眼裡。
打從他們兩人跑到街上,他的注意力就被她吸引了,整個人失神地想著這微妙的緣分,以至於忘了同桌吃飯的人。
「龍大哥……龍大哥,你怎麼了?」宋蓮心輕聲喚著。
終於,龍天飛在她連聲的呼喚下回了神。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吃呢?是不是這些菜不合你胃口?」宋蓮心溫柔地問著。
「宋姑娘千萬別這麼說,這些菜是姑娘命人精心準備的,怎會不合龍某的胃口。只是龍某心裡有事,一時想出神了。」龍天飛邊說,眼睛又不自覺地飄回街上。
他看著靈兒纖細的身子,在雨中跪地良久,大雨始終沒有停緩的趨勢,心疼、不捨的情愫在他心裡不斷擴散,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
「宋姑娘,龍某有事,先行離開了。」
「龍……」宋蓮心話還來不及說,龍天飛便快速地從屬下手中拿過一把傘,直接從這客棧的二樓躍下去。
於是,她也跟著跑到窗口看個究竟。
「……速請、速請……雷神擊雷光……速退……速退,西海龍王……」靈兒誦完經,也將求晴的咒語一一念出。
龍天飛之前或許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從她上次的舉止和她這次的行為,令他推想出,她也許正是二、三年前,黃山老人對他說的那個有緣人,也就是他還未過門的未婚妻──黃靈兒。
他來到她的身後,靜靜地為她撐傘,聽到她嘴裡連喊七個晴字後,登時天空傾盆而下的大雨,漸漸小了起來,似乎這場連下半個月之久的雨,即將停止。這讓他更肯定自己方才推論出的答案沒有錯。
龍天飛看著眼前的人兒,內心翻騰不已。他多希望黃山老人當時對他說的話不是真的,然而事情彷彿就像活神仙所說的:一切皆有定數,若是已成定局,他連逃的機會也沒有。只是,他真的沒有掙脫的機會嗎?他心裡或許不敢確定非要她不可,但眼前捨不得瘦弱的她受苦,卻是真實的感覺,而他一點也不想避開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