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天丞看向又在玩手指遊戲的大小女孩,點點頭說:「我瞭解你的意思,很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他真心的道歉。
「沒關係,既然我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那我就先走了。」郁方對兩位先生說完後,又蹲下來對筱昭說:「筱昭,小方阿姨要回去了喔——跟我說聲再見吧!」
筱昭看了郁方一眼,繼續沉默地玩著我的手指。而面對溫天丞鐵青的臉,我只好將筱昭的臉轉向郁方,拉她的手示範一次,「昭昭,姨姨……拜拜!!」我不斷重複動作,直到她有反應。
最後筱昭終於勉強和我一起舉起手,朝郁方揮了一下表示再見。
待郁方走出辦公室後,溫天丞皺眉地瞪了我一眼才勉強對我說:「梁小姐,我們談談。」
對於他的命令,我點頭表示同意,「昭昭,姨姨……舅舅……說說。」我用手指著溫天丞,不斷說著這句話,直到筱昭聽話的離開我的身上。
我起身走離她幾步時,便發現她的小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於是我回頭朝她一笑,牽起她的手走到溫天丞的辦公桌前,抱起她一同坐下來面對早就氣青了臉的溫天丞。
***
溫天丞沉默地瞪了我許久,最後他開口說:「庭,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梁小姐私下談一談。」
「喔!」沈宇庭無奈的走了出去,心裡難過自己沒法子看到這一場好戲。他在出門後又探頭進來,「呃……丞,有事可以叫我,我在外面等著。」
「你在擔心我?還是擔心看不到好戲?」溫天丞十分瞭解沈宇庭的個性,嘲諷地問。
「呃……都不是啦,只是關心關心,你懂不懂?」沈宇庭加重語氣地說。
「關心?哼,我懂了,如果你沈大公子沒事的話,現在是不是可以請你出去了呢?」他再次下逐客令。
沈宇庭搞怪的做個鬼臉,「明天一早我就要去美國了,三個月後才回來,有什麼精采片段,到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喔!」他話一說完,便哈哈大笑的離開。
溫天丞將憤怒的眼光轉向我,「梁小姐,想必你不知道這是我的公司,否則你應該不會來應徵這份插圖的工作才是。不過——說也奇怪,以你們梁家的財勢和傳統,你應該早就嫁個富家公子當少奶奶才是,怎麼還跑出來拋頭露臉的呢?」
對於他的諷刺,我抬起頭朝他笑了笑,「不喜歡?我可以不做。」
他用可怕的眼光瞪著我,「你以為這份合約是在與你辦家家酒嗎?何況就算你提議免費為公司畫插圖,也不能使我忘了當年的那份羞辱。哼!我可以老實的告訴你,我不怕被你認為是一個小人,我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你們梁家十二年前對我所做的事,我一點也沒有忘記,經過這十多年的積欠,我相信報復的利息應該加倍,不是嗎?」
雖然他話說得很惡毒,但他的表情卻告訴我,其實他並不是很記恨當年的事。何況依他目前的財勢,若要報仇早就報了,不用等我人來到了他眼前,他才來放話,好讓我回去通風報信。因而我推測他說這番話,應該是別有用心才是。
「你想要怎麼樣?」
「你或許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個昭很寵吧?原因是這幾年我在國外奮鬥時,我媽媽一直待在台灣由我妹妹照顧,我妹妹也就是筱昭的媽媽這幾年來在娘家和婆家的操勞下,身體變壞了,生下筱昭後,她得了『產後乳癌症』。我的媽媽為了照顧她和筱昭,在過度緊張和操心下,胃潰瘍復發。後來我妹妹的病情持續加重,我媽媽的胃潰瘍也跟著日益嚴重,最後在我妹妹病危送醫時,我媽媽一個人在家照顧筱昭,因過度緊張使得胄酸過多,胃壁破洞而大量出血,導致休克昏倒在廚房。
「待我妹婿回到家看到這個情形,將她送去醫院卻已經來不及了。而我——甚至趕不回來見她最後一面。隔一個月我妹妹開刀失敗,癌細胞在她體內大量擴散,在病魔的折磨下又挨了一個月,便放棄生存的意願走了。臨走前,她要求我照顧筱昭,我也答應了。」
溫天丞用冷漠卻哀傷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他故意說這件事讓我明白,他目前可憐的情境是怎麼來的。但我想他並不需要我的同情,我更加確信自己之前的推測,也猜想這不是他說故事的目的。不過故事尚未說完,相信等他說完時,他一定會說出他的目的。所以我還是靜靜地聆聽。
「筱昭是我妹妹唯一的女兒,在為我媽媽和妹妹辦完喪事後,因為我妹婿還活著,因此我並沒有對筱昭付出什麼關心,我自私的認為,筱昭是柯家的人,照顧她長大成人應該是柯家的事,但我不知道她當時就有輕微的自閉症傾向,以及……哼!」他實在說不出口。
他的妹婿有毆打和咒罵筱昭的習慣,這種男人怎麼配當人家的父親?他不恥!
「總之,後來我的妹婿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被人砍死,留下筱昭讓他的父母養,但他的父母沒有收入,是靠我妹婿的兄弟輪流供養,所以筱昭也成為一個寄養兒童。在這一段寄養的過程中,她受到很多虐待,這些凌虐讓她的自閉症日趨嚴重。而筱昭的祖父母對於這種情形也無能為力,最後他們打電話到美國給我,要我回來領養她。」
溫天丞回想當時領善筱昭時,她滿身的傷和滿臉恐懼的模樣,他心疼她,愧疚自己對不起妹妹的臨終囑咐。
「領養她之後,我才發現她是個輕度的自閉症兒。兩年來,我不斷從她祖父那裡詢問筱昭之前的生活情形,我想她是因受虐而安靜,因此我找過不少專業的心理醫生來為她治療,但效果一直都不大。另外又透過家扶中心找保母或者是家庭教師來導正她的行為,但這些對她一點也沒有效用。」溫天丞非常沮喪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