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呢?」雅商實在好奇啊!據她對爺的瞭解,爺一向不談面貌美醜這事,他認為談這種事的人最無聊、無趣了;不意爺還是和人聊過這種話題呀!
蘇君也很好奇,他對艷卿的評價是什麼?自從上次的事件後,他便不再帶她去春宴樓聆琴。平常他想聽曲子就要她彈;而她不想彈時,換他主動彈給她聽,兩人相互取悅對方,去不去艷卿那兒聆琴也就無所謂了。
「他呀!很過分,居然看也不看艷卿一眼便說:『艷卿啊!還好啦,五官俱全,不能說丑。』你們聽聽,他說得過不過分?不過。這還不是那天他說得最苛刻的話,那天……」
「小姐,我家爺說話一向不會苛刻的,你不要誤導夫人對爺的印象了。」雅徵收拾好胭脂盒,聽到小棋子說的話,連忙為主子辯解。
「我哪有誤導蘇君對他的印象?我是在讓蘇君瞭解他真正的為人。難道你不知道嗎?夫婦相處之道是相敬如『兵』;既然是如此,就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是在教你們夫人要如何戰勝你們家那老奸巨猾的爺,以後才不會任他欺負,或者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你們知不知道?」
蘇君對她的話,略有同感的點點頭。雅丫頭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巧韻笑著看看窗外的天色,「小姐,時辰好像差不多了,我們還是趕快準備、準備。」
「也好,不過……你們真的覺得我這樣——」蘇君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敲門聲打斷。「巧韻,你去看看誰來了。」
巧韻開了門,宮昂遞了一張紙條給她。「爺要給夫人的。」
巧韻拿回給蘇君,蘇君看了字條,激動得熱淚盈眶。
「蘇君,發生什麼事了?」小棋子看她哭了起來,擔心地問。
「是……是冠文哥……是冠文哥來找我,我以為……我以為他再也不會想見我,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才會對我說那些話;沒想到……對了,他在哪兒呢?」她抓著字條,起身望著巧韻。
「我不知道,宮昂只拿字條給我,根本沒有說任何話,他應該還在外——小姐,時辰——」巧韻邊解釋,邊看著疾速移動到房門的蘇君。
蘇君想問官昂,人在哪裡;打開房門,迎面就見到鍾冠文站在那兒等她。
「冠文哥……」她喊出他的名字後,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淚水氾濫而出。
鍾冠文臉色略帶憔悴,看到蘇君的新娘裝扮,面露苦澀的笑容,「你……這樣很美,真的很美,甚至比我想像的還美。」
「冠文哥……」蘇君除了喊他的名,除了眼眶蓄滿了淚,千言萬語全都被梗塞在喉嚨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相望許久,鍾冠文終於開口,「芷……蘇君,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你在我心中都是那個掛心的人,我無法真把你捨了。」
「冠文哥,對不起,是我的錯。」這次她真的落了淚,哽咽地說道。
「蘇君,別哭!當新娘的人哭紅了眼,會讓她夫婿在掀起紅蓋頭時嚇壞了的。」他心痛依舊,捨不得她哭,說著話來逗她開心。
「冠文哥,我……」蘇君腦袋一片紛亂,看見鍾冠文的出現欣喜多於驚訝,她喊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想證實他真的出現在她眼前。
她邊哭邊擦掉眼淚,不讓淚水迷濛了視線,讓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鍾冠文很想將她抱入懷裡安慰,但這不再是他的權利。他舉起手,輕輕拭去她粉頰上的淚水。
「蘇君,我今日來看你,心裡有些事想跟你說。」他語氣凝重,努力想要放開心懷;眼前的她不是為他穿上這套美麗的嫁衣,心頭彷彿被一擔重石壓住,想開心——難啊!她看他久久不語,柔聲問道:「冠文哥想告訴蘇君什麼事?」
聽到她自喚「蘇君」,他睜大眼看著她,認了命的歎口氣,硬擠出一個笑容,「不管你叫什麼名字,在我的心中,你還是我最疼愛的那個人,我還是希望你能快樂。不過,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的私心,就把以往的『芷兒』留給我,好不好?」
蘇君不懂他的意思,眼眶帶著淚水,笑笑地望著他看。
他明白她這個表情的含意;小時候她若不懂他講的話,就是這樣不語地直望著他。
「我把鍾芷的墓移回蘇州了,也告訴娘——你已經死了。」鍾冠文見她聽到這話又落了淚,給了她一個笑容,忍住自己的淚往肚裡吞,努力用著平和的語調告訴她,「我還告訴娘,老天爺待我極好,雖然我失去了芷兒,但又遇到了一個與芷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蘇君;可惜我晚了一步,她已是別人的未婚妻。所以我只好認她當義妹。」
「冠文哥!」蘇君聽了這話,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激動,她緊緊地抱住他,不斷地喊:「冠文哥!冠文哥!」
鍾冠文讓她抱著,過了好一會兒,他問:「蘇君,在我來這兒之前,我已到樂府找他談過,他說只要你不拒絕我這個厚臉皮的提議,他不反對你我結為義兄、義妹,就不知你嫌不嫌棄我?願不願意接受我的提議,往後還是喚我一聲『冠文哥』呢?」
「冠文哥別這麼說,蘇君當然肯,當然肯喊你『冠文哥』。」她抱著他激動地說,「這一切本來就是蘇君的錯,是蘇君害你傷心。原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沒想到……你還肯見我,還肯認我當妹子,我才是那個應該求你原諒的人、求你不嫌棄的人。
「胡說什麼?你何時做錯了?感情這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單是要一方付出,終究是難有結果。」他將她推離,舉起手來輕拭她始終掉個不停的淚,輕輕地歎氣,「不是你的錯、是我輕忽了你的心意,沒留意到你的感受和心情,才會錯過牽你的手的機會。」他改握住她的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