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季書聽懂她的問話,任她抓緊他的雙臂,語調輕柔卻清楚地回答她,「我姓寒,寒冷的寒,名字叫季書,你記得了嗎?」
「記得、記得,我……真的記得……」她猛點頭,嘴裡喃喃地說著,在沉入黑暗前說了句,「我終於還是有緣……再見到你……」
他將她軟弱的身子及時攬回懷裡,大手柔柔地挑開她臉上的髮絲。看她緊閉的雙眼,他嘴角微露笑意,呢喃自問:「讓你想起我是誰,真有這麼驚訝嗎?」隨即他又喊:「墨衣!」
「是。」
墨衣一被召喚,人立即來到長離身旁,就著主子扶持她的身體,直接為她把脈。
「過度疲勞與飢餓,身子虛弱的暈過去乃常人之事,若能經過一段時間調養,應無大礙。」他邊說明邊從懷裡取出藥罐,「爺要喂嗎?」
寒季書左手扶住她,右手接過遞來的藥丸,大拇指在她的下顎微微施力,令她緊閉的唇微啟,將藥丸放入她的口中,接著手一伸,屬下立即將水袋送上。他餵了她幾口水,好讓她順利吞下藥丹。
看見天色昏暗,寒季書抱起她下令,「墨言,若文由你護著,其他人隨後,我們即刻離開這兒。」
令言一出,他的身影迅速走遠,其他人毫不遲疑的魚貫隨後。
寒季書抱著她,步伐愈往前,心底的聲音愈大。
珍禽終歸棲於良木!長離啊長離,經過兩年來的飛離,該是你飛回我懷裡棲息的時刻了。
第三章
數十飛騎,迅如飛梭,紀如飛雁,心如飛箭。
快馬奔騰,有如律動的軍歌,卻在寒季書一聲喝令下,戛然而止。
「怎麼了?」他抱著長離翻身下馬,快速移到一旁的樹叢,蹲下身子。
長離原本蒼白的臉色,在嘔吐了兩、三次後,仍好不了多少。對於他的問話,她虛弱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難受的搖搖頭。
他看她不再想吐,便解開繫在腰間的水壺,遞到她唇邊,「漱漱口。」
「謝謝。」她感激地看他,而除了感謝之外,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見她漱完了口,他抱她重新上馬。
「爺。」墨衣袪馬至主子身旁,指著官道旁的前方樹林,「爺,入了樹林約一里路,有一座久無香火的山廟,爺今夜是否要在那兒休息?」
寒季書低頭看著已呈半昏迷的長離,又抬頭看看墨言手中的侄兒,離開山寨時,他本想以他們的飛騎,最晚二更天就可趕到鎮上,隨意找一間客棧來休息。如此對這一女一少來說,便能得到較好的照顧與休養。
但是一路行來,他們的行程一再延誤。他懷裡的人,身子染上風寒又暈馬,每行一段路程就要吐,雖說她沒吃什麼食物,但想吐的慾望來得強烈,不讓她吐,她則難受得不耐坐。
「好,就到那兒休息。墨衣、墨語,你們兩人先行到那兒打理。還有,想辦法煮些熱湯。」
「是。」領命的兩人,動作一致的迅速往前衝。
寒季書將抱在懷裡的人用披風遮蓋,打算起程。見她微微一動,星眸半張,他又停下動作,「怎麼了?」
長離聽到這句耳熟的話,淺淺地露出一笑。
今夜,她只要一張眼,他第一句話一定問她「怎麼了」。
「對不起,都是長離不好,害得大家三更半夜還在荒郊野外奔波。」
「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行走,對我來說是習以為常之事,我的屬下跟著我也習慣了,你毋需愧疚。倒是你身子如何?還需要休息一下嗎?」
他等她回答的同時,調整她在他身前的坐姿,盡量讓她不直接貼坐在馬背上,免得待會兒行進時身體又吃不消。
「還好,吐過後精神好多了。」她被包得閉不通風,雙手安放在他身側,頭頸因為疲累,抬一會兒又低垂下來,只能以雙臂摟在他腰身,緩緩地點頭。
「你人不舒服,還是先閉起眼來休息一下,等會兒到了樹林裡有一座破廟,今夜我們在那兒休息一晚。」寒季書邊對她說明,邊朝大家比個手勢,他一拉馬繩,馬兒聽話的往前奔跑。
長離心中有所疑惑想問,卻因馬兒晃動不停而止了話。暈眩的腦袋不一會兒糊成一團,她心歎,這趟京城行,她要吃的苦頭可多了。
寒季書趕路之餘仍觀察她生病的秀顏,見她忽起無奈的笑容,猜想她為何而笑。
早先帶她離開山寨時,當他們經過山寨大廳,他和幾位將領分道揚鑣後,離開之時卻受到一名漏網之魚的阻撓。
後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名強盜敢來阻止他們,原因就在於她。
當墨明和墨語制伏這名強盜,他下令要他們將強盜送往前面囚團。然而,那名強盜和若文卻同時出聲喊她,她在他們的叫喊下睜開眼來,並在他毫無防備下,激動的掙脫他的手,跌到地下。
「山大哥,你……還好你沒有怎麼樣。」
「長離,你沒事吧?」阿山雙手被人制伏,人還是想到她眼前。看她重新被那名男子抱入懷裡,他嫉妒的眼如箭般想要射穿那男子的心。
「我……沒什麼大礙。倒是……寒公子,能不能請您放了山大哥,山大哥是個好人,若不是他,長離和若文恐怕等不到您前來搭救。」她靠在他的心房上,有氣無力的請求。
「是他在這之前照顧你和若文?」
「是。」長離點點頭,「先前我受了傷,是他救我回山寨裡療傷。後來若文被擄到山寨,也是他允了我,才能將若文留在身旁。當官兵攻打山寨時,更是他事前告知我們山大王的打算,讓我們躲過這場殺身之禍,所以請您……」
「放了他?」他挑高眉,接續她的話。
「是的,請您放了他。」她看他一臉猶豫,問道:「有困難嗎?」
「困難?」寒季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困難是有一些,但你既然對我開口了,我可以拒絕嗎?」
「這……」長離被他一問,不知該說什麼。阿山真的對她很好,若讓他送入囚隊裡,將來會不會難逃一死?「有什麼困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