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年她堅持涵兒到長安與他們同住,涵兒不用如此辛苦了,這一切全都要怪她這個冷血的兒子。就像現在都要快到晌午了,涵兒和元令卻還沒有出來,而他居然還有心情坐在這兒品茗。
「睿兒,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都快晌午了,怎麼還不見涵兒的人影呢?」裴王妃輕蹙娥眉,看著不說話的兒子又說:「睿兒,你可有叫人去城門那兒瞧瞧,他們入城了嗎?」
裴王妃見兒子依然不吭一聲,不禁噴怒道: 「睿兒,你可聽見娘在跟你說話?」
裴景睿當然有聽見娘親的話,只是這些話她已經重複一整個早上了,他聽得耳雜都快長繭了,若每次都回答,只怕他的喉嚨早啞了。
「睿兒,你——」裴王妃正想發火,卻被裴景睿打斷了。
「娘,您別急嘛!再等一會兒,若過了晌午他們還沒到,我就親自到城門那裡等,好不好?」一說完,裴景睿立即端起一旁的茶水輕啜著。
裴王妃見狀,心裡非常生氣,她說了一個早上的話,連一口茶水也沒喝,他不過才說了這幾句話就渴成這般。
「睿兒,你……」她的話再度被打斷。
「娘,我說你就再等一會兒,自從半個月前,我跟你說皇上要涵兒回長安時,你開始等到現在,既然半個月都能等了,也不差這一、兩個時辰啊!」
聽他這麼說,裴王妃更氣,既然知道她已經等了半個月,心裡急著要見涵兒,他居然還氣定神閒地會在這裡品茗,真是存心氣死她。
她深吸一口氣,將胸中怒火壓下去,開口問道:「對了,睿兒,你知不知道涵兒這次坐馬車,還是騎馬?」未待裴景睿回答,她逕自往下說: 「娘希望你有交代他坐馬車來,這樣他就多休息一點。」
裴王妃邊說邊看沉默不語的兒子,知道他一定會疏忽這一噗,於是有點埋怨地說:「娘曾聽元令說,涵兒每天都忙到很晚,天未亮又要起來練功,娘真怕他身體吃不消,你能不能讓涵兒在長安多停留一些日子了,讓他多陪陪娘,也讓他有機會多休息幾天,可好?」
裴景睿聽見娘親這麼說,明白她在埋怨他太忙,不僅疏忽了她,也疏忽了對涵兒的照顧,對於這件事,他在心裡不禁也歎了一口氣。
其實元令早在半年前就對他提起了,那時他便飛鴿傳書同涵兒說了幾次,只是每次涵兒在回他信時,總是不談及此,他明白基本上涵兒會遵從他的話,但實際上,涵兒自己會衡量他所所交代的事的輕重來行事,該不該幫,該怎麼做,根本就是由不得他來作主。
「娘,等會兒他們到了,就讓他們先休息,休息過後我找涵兒談談。」
裴王妃對裴景睿的答覆,感到非常高興,於是她笑著說:「睿兒,涵兒今年也十五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為他找房媳婦了?」
「娘,」裴景睿無奈地喚了一聲,他知道娘希望涵兒趕快討房媳婦,這樣他就能要求他完成終身大事,但他不急,且他也覺得涵兒太小。「娘,你別跟涵兒說這件事,他還太小,就再等個兩、三年吧。」
「還要再等兩、三年!我說睿兒,再等——」
「回來了!王妃、大公子,小少爺回來了,回來了。」出去打探消息的家僕邊跑邊喊著進大廳。
第二章
曄涵在晌午時抵達安平王府,他先向裴王妃請安,然後他和裴景睿一起用善。之後,他向裴景睿報告裴家四門的一些事情後,才回房稍事歇息一番、直到接近申時,他便與元令、小湘先行到粼園去。
本來這次中秋他並不打算來長安,而要到太原去辦事,但由於皇上指名要聽他彈琴,所以他只好請元叔的大哥元豐和二哥元和去太原,看情況如何再回報。
曄涵很驚訝為什麼皇上要他在賞月宴上獻琴藝,於是方才和裴景睿碰面時,便向他請示原因,這才知道原來是御史大人所招來的麻煩。
其實皇上早在月前就下旨中秋要在裴家的粼園賞月,當時有大臣提出既然要賞月,一定要有一些餘興活動,於是安排吟詩、歌舞和聆琴等項目助興。
宮中的樂師和舞伎們,便開始勤練技藝,以期在賞月宴上精彩的表現。
某日退朝後,皇上突然心血來潮邀請文武百官一同到後宮賞樂師的琴藝,樂師們精湛的琴藝贏得滿堂的掌聲。
當時御史大人卻對皇上說:「啟奏皇上,一年前微臣曾在成都的龍騰軒聽過裴二少爺彈琴,那琴聲之優美動聽,可用『繞樑三日,不能於耳』來形容。所以微臣認為,皇上不妨下旨要裴曄涵獻奏幾曲來助助興。」
皇上聽御史大人這麼說,當下便下旨要裴曄出席賞月宴,並要他彈奏幾首曲子。
這讓裴景睿秀為難,但皇命難違,於是他便將此事告訴裴王妃。
「娘可曾聽涵兒撫琴過?」
裴王妃聽他問起這事,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說:「你還記得你從隴西帶回的那具青玉紫琴嗎?前年娘不是我要來送人嗎?」
「是啊,不過至今它還放在書房裡,娘一直沒有送人啊!」說起這件事,裴景睿就覺得很奇怪,但他一直沒機會向娘親問明原委。
裴王妃搖搖頭,「不對,娘確實已把它送人了。它之所以還在書房,是因為涵兒不願意把它帶去洛陽,所以才會一直放在書房。」
「娘,原來那把琴你是把它送給涵兒啦。」
「沒錯!」裴王妃理所當然地回答。「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把青玉紫琴送給涵兒?」
「是啊,娘。那可是一具上好的琴,你把它送給涵兒,不覺可惜嗎?」
「娘是覺得可惜,涵兒那一手好琴藝,竟然只有這種琴可彈而已,真是可惜!」
裴景睿不敢相信裴王妃竟說這樣的話。「娘可曾聽過涵兒彈琴?」他重複先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