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媚看著愛兒,輕道:「愛兒,快過來,我就是你要找的宋玉歡。」
愛兒為難極了,她看看溫柔親切的嫵媚,再看看自己心已深系的大哥——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呢?」她茫然了,她整個人都陷入了複雜矛盾的情緒中。
「刀劍無情,我們到外頭一戰,免得殃及無辜。」
「我同意。」
兩人交換了一個銳利的眸光,同時躍出窗——
嶺雲情急心痛地叫道:「玉歡!」
「大哥!」
嶺雲和愛兒奔下樓去,卻被他們倆之間觸即發的對峙給震住了。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隨我回去投案,看在靈兒的份上,我會為你請求聖上從輕發落。」
「我不相信王法,王法只層傷害我們這些無辜的百姓。」她深深地凝視著他,「再說就算是從輕發落,也是終身發配邊疆……別勸我了,我有我的堅持,只是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倘若我有個什麼不測,請代我好好照顧愛兒。她與我情同姊妹,我發過誓,決不再讓她顛沛流離了。」她凝眸道:「我看得出你對她的感情,假如我死了,你千萬別讓她知道真相,不然她會痛苦一輩子的。」
煙波被她話裡的深厚感情打動了,他重重地點頭。
「我答應你。」
嫵媚回頭看了她所深愛的人兒一眼,毅然出招,柔軟的腰帶倏然化做鋼鐵般堅硬銳利,直掃向煙波的面門。
愛兒驚呼一聲,「大哥!」
煙波從容不迫地閃過,長劍出鞘,和嫵媚如蛇般的腰帶交纏,勢如雷霆。
幾番纏鬥後,嫵媚的腰帶終究敵不過鋒利長劍,就在煙波運勁兒將腰帶寸寸絞斷的同時,嶺雲急急跑回樓上拋下了她的長劍。
嫵媚一旋身接住劍,身形曼妙。兩柄長劍鏗然相交,迸出了燦燦火花。
煙波心底十分佩服她,一個纖柔女子能將武藝練到這種程度極不容易,可是她依舊辦到了,可見得她復仇的心念有多強。
只是……已看出她劍法中的破綻。
兩人身形如電,在刀光劍影中穿梭,一旁的嶺雲和愛兒驚呼不斷,心臟都揪緊了。
驀然,煙波長劍一挑,劃破了嫵媚肩頭的衣裳,她的手臂上露出了一朵紅蓮般的胎記。
紅蓮胎記!
愛兒腦海陡然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不斷細細叮囑重複地道——
記住,肩頭有紅蓮胎記的就是宋家小姐……
愛兒悚然一驚,頭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她抱著頭苦苦回想著,片斷的影像飛快地在她腦中竄過……
十里荷花……爺爺的殷殷囑咐……嫵媚的巧笑倩兮和親匿鍾愛……那動人心魂的琴音……
她突然想起來了!
愛兒倏然抬起頭,卻正好望見煙波一劍聲勢凌厲地刺向嫵媚,她想也沒想地衝了過去,大叫了一聲。
「別傷害媚姊姊!」
嫵媚和煙波同時驚恐地看著她撲進劍網中,可是兩人的動作何等快絕,更何況是在生死關頭——
煙波的劍刺入了愛兒的胸膛,飆出了一縷血箭!
「不!」煙波顧不得要避開嫵媚的長劍,他鬆開了手,緊緊地抱住了愛兒,肩頭也被那一劍削破了血肉,鮮血倏然噴出。
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驚住了。
煙波痛苦地低吼一聲,睜大眼睛瘋狂地叫道:「不!不該是這樣的!」
愛兒虛弱地軟癱在他懷中,長劍依舊插在她胸前;她勉強地睜開了眼睛,原本靈氣流轉的眸子漸漸黯淡下來,卻依然充滿著深刻的愛意。
她輕咳著,鮮血就這麼溢出嘴角;愛兒緩緩地,掙扎著伸出纖纖小手,捨不得地撫過煙波頰上的淚。
「別傷心,大哥……我求你……」
煙波落淚了,傷痛和自責,深深地戮刺著他每一根神經。
害怕失去她的痛楚,更是寸寸凌遲著他的心。
「你別說話了,我馬上替你拔去長劍,找最好的大夫醫治你的傷!」他就要抱起她。
「請……請你饒了媚姊姊……」愛兒喘息著,眼眸淚水滾落,「她一生淒苦,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知心的愛侶……我求求你成全他們,好……嗎?」
嫵媚和嶺雲圍在她身畔,聞言落淚紛紛——
嫵媚更是心痛如絞,她多想替她受這一劍啊!
「愛兒,你別說話了,趕緊治傷要緊!」她哭著喊著。
愛兒充耳不聞,她緊盯著煙波,小臉上充滿了懇求的神情。「大哥?靈兒只求你這件事……好嗎?」
煙波再也顧不得許多,他哀痛地點頭,「我答應你,我求求你別說話了,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他飛快地出手點了她傷口周圍的穴道,稍稍止住了血,攪腰就把她抱起。
愛兒蒼白的小手輕輕碰了碰嫵媚,眼兒低垂,充滿欣慰地道:「媚姊姊……我可以放……心……」
她頭一歪,整個人瞬時無聲無息。
「靈兒!」煙波狂吼一聲。
「愛兒!」嫵媚心痛的暈了過去。
十里荷香幽幽送,天,驀然下起了絲絲淚雨——
第十章
山重水盡疑無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綠蔭不減來時路 添得鸝台四五聲
十個月後。
在杭州城郊一處半山腰,有一棟小小的農舍;門前的清塘植滿了荷花,不過此刻正是冬盡初春時分,塘內仍是一片蕭索。
屋後的小窪田地裡,則是種滿了一排排翠綠的嫩菜苗,正等待著春風一暖,好成長茁壯。
一位身懷六甲的美麗少婦款款地走出,身後小心攙扶著的正是她那名滿杭州的才子丈夫。
「怎麼不在裡頭休息?」他小小心心地攙著她,愛憐不捨地道:「今兒個天氣雖然不錯,可是還有點兒冷,千萬別著涼了。」
「我一點都不冷。」嫵媚抬頭對他嫣然一笑,因懷孕而略顯豐腴的臉龐綻放著幸福的光彩,「好美的天空,天氣真好……應該快三月了吧?」
「是呀,可是春寒料峭的,萬一病了怎麼辦?」
「我身子骨這麼好,怎麼可能會生病?你沒看到爹每回來都帶了大包小包的補品,吃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愛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