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氣憤難當,舉起手想往他臉上揮去。
他準確的攔住她急速揮落的手,將之強置於她身後,她心有未甘,另一隻手相繼出馬,卻同樣未能得逞,反而遭到相同的命運。
「你以為你還有第二次打我的機會嗎?雪兒,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
「放開我,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我恨你!」慕容雪不依順的拚命想脫困,他卻絲毫不肯鬆手。
他無視於她的怒罵,以舌挑逗她的雙唇,她想躲開,嫣紅小嘴卻在一眨眼間被他攫獲。
為何在她面前他總可以如此放肆?她實在想不通;自己可以為了拒絕張員外的迎娶,大膽且毅然決然的離開家鄉,開始一段茫茫未可知的旅程,可對他的予取予求竟一點法子也沒有,或者……她內心深處對他的予取予求竟是默許的,所以……
不!她立刻激動的否認這個可笑的想法,他不正是個混球嗎?她怎麼就這樣許他無法無天?可能她將思緒拉回後,竟發現自己居然回應了他的吻,不知不覺被釋放的雙手一點採取抗拒的意願也沒有。
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反應,腦子裡混沌不清,立刻使勁推開他,逃避似的狂奔而去。
尹千負坐在原地回味著唇上殘留的美好,臉上泛起一絲滿意的笑意,他能感受到她牢固的心防逐漸被瓦解,所以她迷惑、痛苦、不敢面對。
「小東西,你以為你還逃得掉嗎?」他胸有成竹的說著,望向散落四周的玉石碎屑,心中有些得意。
* * *
真個是糟得一塌糊塗!
慕容雪發覺自己愈來愈無法神態自若的面對尹千負那個「偷」心漢,所有男子能有的缺點在他身上盡數可見,她找不出任何足以使她戀上他的理由,但……她被他軟化了是事實。
柔卿的話她也用心想過,可誰知他們主僕是否沆瀣一氣,自後那次他欲強逼她成歡後,她便自覺看透他了,不想他竟身懷通天本領,一點一點的偷了她的心。
說到柔卿,這會兒她倒看見柔卿端著簡單的素菜,左顧右盼一陣後,悄悄地出了後院大門。
「她去樹林裡究竟搞什麼名堂?」慕容雪非得解開神秘樹林之謎,索性提起裙擺,躡手躡腳的跟了去。
柔卿對這樹林似乎很熟悉,一路未曾停步,直接來到那間竹製小屋前,從袖袋中拿出鑰匙將門上的鎖打開。
她進屋後,慕容雪便湊至窗邊,留意裡面的一舉一動。
「夫人,吃飯了。」柔卿張口說著,將碗筷擺好。
只見一名披頭散髮的婦人笨拙的從床榻上下來采,滄桑滿佈的面容沒有絲毫表情。
婦人看來約莫二十幾歲,卻面黃肌瘦,身上穿的羅衫、黃裙及足上著的翹頭鞋似乎陳舊不堪,雙手枯瘦得仿若快要支撐不了手腕上那隻手鐲的重量。
「終於有東西吃了,你們存心想將我餓死是吧!你回去告訴尹千負,乾脆一刀讓我解脫算了,何苦折磨我這許多年?」婦人有氣無力的聲音聽來格外淒涼。
「這也不能怪少主,若不是當年你勾結外人謀殺親夫,今日也不會有這種下場。」柔卿語帶諷刺,但仍是不慍不火的模樣。
婦人靜默了,垂頭喪氣的開始享用她得來不易的一餐。
柔卿在一旁陪著,沒再多說一句話。
半響,婦人放下碗筷,探探地問:「少主……打算何時放我出去?這些年來我在此靜思己過,受的苦也夠了,反正大錯已鑄成,再也無法挽回,留下我這條爛命又有何用?要不就殺了我,否則便放我一條生路吧!」
「你真是異想天開,只要讓少主掛在心坎兒上的人,不管是恨的、愛的,這輩子還有自主的權利嗎?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柔卿頓時想到了慕容雪,她不正也是尹千負心坎兒上的人?
不想在此多做逗留,柔卿收拾完碗盤後,迅捷的將門鎖上,隨後急忙離去。
待柔卿走後,慕容雪才從一棵大樹後探出頭來,這下她終於恍然大悟,這屋子裡關的便是大爺的夫人。
「夫人,你是大爺的夫人吧!」她從窗欞便可清楚的看見屋內的動靜。
婦人聽聞窗外傳來呼喚聲,連忙來至窗邊,與慕容雪對望著。「你是何人?尹府的人怎肯讓你來此?」
「是我擅自闖入的,本只想來此探探虛實,沒想到會發現夫人你……」
「別這般稱呼我,我已不是什麼夫人了。小姑娘,若你不嫌棄,凌是我的姓,月是我的名兒,你稱我一聲凌姐吧!」或許是被囚禁久了,每日每夜沒個說話的對象,凌月對慕容雪這個看來頗為良善的姑娘挺有好感,便無話不談,彷彿想將這些年悶在心裡的話全傾瀉而出。
「凌姐,你叫我雪兒就成了。我是尹府新來的丫環,曾聽下人粗略談過你的事,我還以為你早不在人世了。」慕容雪覺得凌月處境堪憐,自然和她親近起來。
凌月冷笑一下,雙眼充滿苦澀,「我害死你們少主的大哥,他怎會善罷甘休?他告訴所有人,我因羞愧而自刎了,其實我被關進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每日痛苦的挨日子,他存心讓我生不如死,尹千負果然是個不可小覦的厲害角色,我大概會終其一生待在這兒了。」
尹千負的作法雖殘忍,但她弒夫的罪行也不輕。慕容雪決定為了這個和她耗上。
「咱們能見面,也算是有緣,我知道你成天悶得發慌,不如趁這個機會,將你們之間的恩怨告訴我吧!我想不通,究竟是怎樣的一名男子讓你情願攬上這種罪孽。」
間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許……若此真為事實,慕容雪便不怪她為情犧牲他人,也犧牲了自己。
凌月心想,有人肯聽她說說心裡話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反正她已背上一身臭名,毋需避諱提及往事。
「該有十年了吧!十年前的我是個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少婦,我和我相公過的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直到五年前有一天,尹府的大爺出外打獵後,順道來我們居住的小村莊轉轉,無意間看見正在河邊兒洗衣的我,當下便決定要了我,於是他強行將我擄走,我相公還被打得遍體鱗傷……」往事歷歷在目,凌月不禁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