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那邊,你要怎麼過?龍家在那邊也有分公司——」
「我不會再管龍氏的事。」龍余十分反感。「我回去之後,會開書店,滄雲喜歡看書。」
滄雲,那個少女滄涼幽冷的名字。
「好、好。」龍始知道他很激動,唯有改問:「你需要資金嗎?若要開連鎖式書店——」
「不是!我要開的是書店,不是上市公司!」龍余哭吼起來。「滄雲和我說好的,結婚之後開一家小小的書店,平平凡凡地生活!大哥,你根本不懂!你和爸一樣,滿腦子都是生意、生意!你們全是瘋子!」他失控了。
你瘋了!
「你們以姓龍為傲,但我告訴你,認識滄雲之後,我以姓龍為恥!骯髒、冷血、殘酷!我不要姓龍,我不要呀!我不要做龍家四少、我不要做龍家人!」
不要做龍家人?
但你卻始終是龍家大少……
任隨風那抹哀戚幽苦的笑突然浮現於腦海,只因為他是龍家大少,而非是他的事業?
但他的事業,必和龍家畫上等號的!縱使他殺了龍易,他的事業一樣是龍家的事業。
如果,他的事業和龍家沒有那等號了呢?
又如果,他不是龍家人?
但,可能嗎?他……
☆ ☆ ☆
「媽媽,小君好可愛呢。」任隨汝看著小妹妹,對久未見面的母親高聲叫道。
「小汝,別大叫大嚷的,你會嚇著媽媽和小君的。」龍始把任隨風身上的薄毯拉好。
「對不起。」任隨汝馬上降低聲量。
「不用道歉,但記住不可以吵媽媽。」他拍拍她的頭,沒有以往又抱又吻的慈愛動作。
風不醒的話,這些不做也行,還會對小汝好,只不過是她有一張和風極為相像的臉。
「知道了。」
小孩子是敏感的,她知道爸爸沒那麼疼她,哥哥不見了,媽媽又不肯說話,這使她變得不易笑,童年的扭曲也就開始了。
幸好,龍始沒把她丟在龍宅,而是另外給她安排了地方,不然,她的童年會更不辛。
「小汝,爸有事要做,你要乖乖的照顧妹妹。」他吩咐完了,又向一旁的女僕交代幾句,才進屋子裡去。
任隨汝只覺自己可憐,抱著任隨風哭了起來。
而任隨風,仍是沒半點反應。
那個在屋裡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的龍始,這才安下心來。
如果,他不能弄醒風的話,那就別讓人弄醒她,他不想再冒失去她的險了,更不想發覺在她的心中,竟有人比他更重要,重要得可以為她或她而甦醒。
即使,那人是他的孩子。
敲門聲輕輕響起,是丁盈。
「有事嗎?」他自是知道她來的原因,只是明知故問。
她切下手指,送給龍易之後,龍易立刻有了動作,他讓任隨汝來見任隨風,也是為了這件事,龍易已派兩個人來救丁盈。
很不巧,兩個都是他的兒——任隨吾和龍萌月。
不讓他們救走丁盈是可以的,但是,但是……
他不想再做龍家人了。放走丁盈,就是割捨的第一步。
丁盈不是蠢女人,她割下手指,就是逼他們父子快一點解決,同時亦是變相放他自由——他已經不可能回龍家了,除非他照原定計劃,殺掉龍易,取得龍家的一切。
但是風……
丁盈上前,看著龍始,然後靠進龍始懷中,抱住他。
是最後一次見面,彼此也瞭然於心。
她抬起只剩四根手指,裹滿白紗的左手,輕撫他的臉。
「三十九年了,你……比我更高了。」太多年沒抱過他,她不習慣他已經長大,一時間太多感慨,讓丁盈眼眶刺痛,然而,她是龍家主母,絕不可做這種事,她沒資格做這種懦弱的事!
「照顧自己,阿始。」最後,她的情緒仍壓抑在掌控之內,放開了龍始。
看著丁盈走出去,龍始依然默默無語。
對於丁盈,他其實沒太多感情,只覺她是個識大體的龍家主母,一個適合在他們全黑的世界生存的女人。
只是,這一刻,他對她有了一種母親的感覺。
但是,還是容許他惡作劇一下,容許他這個身為兒子的,最後一次惡作劇。
☆ ☆ ☆
「小月姐,你別忘了,你會對付龍始,是因為他不愛你,把你當狗使喚。」任隨吾怕龍萌月意念動搖,不得不再次提醒。
「這點我很清楚,不用你來提醒我。」知道是一回事,讓人場指出又是另一回事,這實在教她難堪得想死。
「小月姐,你我是站在一線的,別因為討厭我而壞了事。」任隨吾聽出她的語氣中對他的憎惡,不得不提醒。
「我知道。」她瞪了他一眼,這小鬼還真以為他是老大啊?在她得到她要的之後,她不把他供出來,讓爸解決他,她就不姓龍!
她夠強的話,爸就會疼她,一如疼那小雜種。
是爸不好、爸偏心,小汝那雜種不強也可以得到他的愛,他不公平!
不過沒關係,爸在瞭解她的強大之後,便會疼愛她了——而方法,就是和爸抗衡。
只有她,才有資格當龍始的小孩,其餘的全是雜種。
她是感激任隨風讓爸站了起來,但任務完成,就該永遠地消失,而不是帶了兩個雜種回來,還敢再生一個雜種。
「小月姐,記住自己的身份。」任隨吾怕她會感情用事。
他不會知道,龍萌月到最後,會是想和龍始一起做掉他。
可是龍萌月也不知道,他們的動作,早早在龍始的掌握之中。
龍始看著電腦,更改陷阱,讓他們順利過關。
兩人突然分道行事,他挑眉,小月似乎沒照隨吾的指示去做……她跑去他的房裡找他?
他失笑,這傻孩子,到底憑什麼認為他會疼自己的孩子?誰規定父母一定要疼自己的孩子?父母和孩子根本是兩個個體;再者,世上沒有人像風,可以和他交心又交身,沒有人。
孩子不可以,那還要來幹嘛?愛,不必浪費在沒用的人身上。
一個敢妄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的人,要來也沒用。